80、第八十章(1 / 2)
在上京城的春日相约游湖,不可能是别处,必定是上京十大盛景之一的所在:
东明玉带。
去年秋冬存储的荷叶,洗净沥干,包了灶上新鲜出炉、制成五瓣花形状的海棠花糕,热气腾腾地扎了两大包,放在马鞍上。
出门时撞上了当值的汪褚,问她去哪儿,可需要派人跟随,洛臻装作没听见,一个字也不答,窃笑着往外走。
宣芷在隔壁房间,隔着窗棂看得分明,低声骂了句“重色轻友,魂儿都飞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外间的人听得分明。
洛臻哈哈大笑起来,索性不瞒着了,往身后潇洒挥挥手,“不必带人了,今天出去玩儿,不会有事的。路上遇到好玩的好吃的,必定给公主带一份回来!”
宣芷呸了一声,“我就缺一口吃的?务必给我全须全尾的回来。”
洛臻高声应了。
迎着早上微曦的晨光出了泮宫,果然有四名赤衣使牵着马在门外候着。吕卫群得了祁王的吩咐,今日亲自来了,护送洛臻过去东明湖畔上船处。
今日东明封湖。
方圆百亩的东明湖畔,果然静静立着她曾经见识过一次的皇家龙舟。
首尾雕刻了龙头龙尾、雕梁画栋的三层皇家官船,在波光粼粼的岸边显露出庞大身躯。新近刷了一遍红漆,龙头处洒了金粉,近看更加显得富丽堂皇。
与两年前不同的是,这次皇家官船上值守的,都是窄袖朱袍、黑纹镶边的赤衣使,放眼过去,满船站着的精壮汉子,眉眼俱是掩饰不住的煞气。
大群杀气腾腾的彪悍汉子,簇拥着甲板中间站着的祁王。
周淮今日没有披着惯常那件黑色大氅,而是换了身湖色春衫,天青色披风,神色沉静站在人群中央,温雅如玉,不像是一手创立皇城惊风司的主事人,倒像是误入了强盗窝的翩翩佳公子。
洛臻见了,心里抱怨了一句,至今觉得皇帝塞给祁王的差使荒唐,踩着舢板轻快地几步跳过去甲板上,笑着打招呼,“五爷见礼。有劳久等了。”
周淮嘴角含笑,自甲板处迎过来,“不会。我也是刚到不久。”伸手邀她过来甲板扶梯处,随他去二楼雅室。
宽敞古朴的雅室内,案上的博山炉缭缭点起熏香。
门外候着的吕卫群一声令下,几十个精壮汉子同时划桨,偌大的龙舟箭一般的破开湖水,向湖中心平稳驶去。
洛臻托着腮,凑过窗边,撩起上好和田玉串起的细玉珠帘,好奇地打量外面的白浪水波。
岸边游人不少,但因为封湖的缘故,偌大的湖面上只有他们乘坐的一艘龙舟。粼粼波光下,白色水鸟成群飞过,远处的十七孔玉带桥反映在湖水中,湖光山色,仿佛置身画中。
洛臻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周围美景,笑道,“可惜今日没有带画板出来。“
周淮隔着黑木小案坐在对面,在银盆里洗净了手,拿起一个南边近日贡上来的枇杷,细心地将外皮撕开,递过去她嘴边。
“船上虽然没有画板,炭笔和白纸倒是备着的。要不要叫人拿进来?”
洛臻咬了口枇杷,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难得出来玩儿一次,说说话罢。画画的机会有的是。景致再美又跑不了。”
周淮微微一笑,“那就说说话。”
洛臻眼尖,隔着几里地发现了湖中心的一个小黑点,立刻把玉珠帘全掀起来,攥进手里,指给周淮看。
“快看快看,远处那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儿,其实是个湖心岛!当年齐家兄弟俩偷偷摸摸躲在湖中心说话,我就是叫小何把船藏在湖心岛的芦苇丛里。来了个白日突袭,震得他们兄弟俩说不出话来。”
周淮顺着她的手指望了望,所有所思。
洛臻还在指着那处小黑点与他说话,“你说今日会不会这么巧,等咱们去到湖心的时候,正好也有艘小船从芦苇荡里窜出来?”
周淮见她一边吃枇杷一边说话,居然口齿清晰流畅,丝毫听不出嘴巴里塞着食物,心念一动,便又剥了个最大的枇杷,凑到她嘴边,“便是今年有艘小船同样地窜过来,掌舵的也不是小何了。你可看清楚了,莫要再跳一次船。”
洛臻看到嘴边的枇杷,果然又凑过来咬了一口,边吃边含糊道,“五爷又消遣窝!今天是出来游福的,玩儿地好好的,能有森么事逼得窝跳船?”
周淮忍着笑去拿第三个枇杷。
洛臻见他只笑不说话,只顾拿着枇杷往自己嘴边塞,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他手里剥好的枇杷推开,左手挡着嘴,快速咀嚼几下,把嘴巴里不知不觉塞满的枇杷肉拼命吞下去喉咙。
正噎得难受,装满温热茶水的茶盏递了过来。
洛臻一口气喝了半盏茶,终于缓了过来,叹道,“行了,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今日约我游湖,是故意算计我,借着春季少见的一筐大枇杷,存心噎死我来着。”
周淮嘴角带着笑,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其实船上还留着后手,若是枇杷没能噎死洛君,还有鱼脍,河鲜,烤肉,枝头新采摘的香椿儿,山里刚采下的蘑菇,一起上桌,总能成事了。”
洛臻靠在窗边笑得肚子疼,“来吧,一起上桌!现在就叫厨房预备起来,咱们一起吃!不能只噎死我一个!”
周淮果然起身拉开了门,吩咐了外面值守的顾渊几句话。顾渊匆匆出去了。
周淮关了雅室的门,回来重新坐下,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姐姐过来上京城了。”
洛臻靠在窗边,手指尖懒洋洋勾着珠帘玩儿,“嗯,你也听说了。”
“怎么不去见她?”
“彼此在心里挂念着,她知道我无恙,我知道她无恙,这就够了。如今上京城的局势,若是私下见面,叫有心人看在眼里,添油加醋传出去,不好。”
说到这里,洛臻有点心烦起来,随手一扒拉,珠帘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细碎的金玉撞击之声。“你看,这么日子了,我不去找她,她也不来找我。只怕都是同样的想法。”
周淮赞许地点头,“你们都是谨慎的性子。在上京城里,谨慎些没有坏处。”
“好啦,别提正事,咱们继续玩儿。”洛臻打断这个话题,换了个姿势,趴在黑木小案上,眼巴巴看着周淮,“今天除了游湖,还玩儿点什么?五爷准备了什么节目?莫非就是我们两个对坐喝茶?”
周淮想了想,“不想喝茶,那就下盘棋?”洛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