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提成(2 / 2)
蓝毛立刻端庄起来:“姐!你说!”“你们这儿还有别的男……”
话并没有讲完。
万般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低哑的声线牵着慵懒的调子越过包厢门,像雨落海面一般,带着沁凉触感轻飘飘地落于她的耳廓,动听得不像是真的——
“玲姐,这是您刚点的9瓶蓝火焰,已经帮您打开了。”
她哒哒哒地跑过去,把门打开一个缝。
正对面1号包厢的门没关,银光闪闪的灯球和墙壁上的跑马灯来回旋转,照亮门前西裤衬衫马甲的年轻服务生,也照亮里头四十来岁大姐和七八个风华正茂的小伙。
想来应该是企业文化有相关要求,大姐和小伙们清一色地穿着白皮鞋,染着红头发。
“玲姐”还化了很浓的妆,赭红眼线斜飞入鬓,紫色眼皮流光溢彩,方回头时还很霸道绝情的目光,在看清送酒服务生的身材和脸蛋的那一刻,立刻鲜活妩媚了起来。
“哟,小哥新来的?”她提着立麦款款走近,故意弹了弹指尖的香烟,等烟灰落在男生制服马甲上,再抬手贴上他的胸膛,伸出食指把烟灰抹匀,“长得还不错。”
男生微笑着退了半步:“谢谢,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们。”
说完就准备走。
“谁让你走了?”玲姐把烟按死在他的马甲上,松开立麦勾住他的领结,觑了觑新送来的9瓶啤酒,命令他,“今天玲姐高兴,坐过来一块儿喝酒。”
男生再次拒绝:“我们服务生不能喝顾客的酒。您等一下,我去找公关经理来陪您喝。”
“你们这儿的公关经理我都看腻了,”那位玲姐笑着,从腰包里掏出沓人民币,拍了拍男生的侧颈,又朝那雪白的侧颈吹出一口气,“喝一瓶酒,姐赏你100块,你喝还是不喝?”
那时候她的视力真好呀。
与男生隔着一条走廊、两个门框,都看得清他脖颈上鲜明的青筋,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以及他上挑的眼尾处不可磨灭的冷漠清高。
对他莫名放心。觉得他一定会像拒绝薛速速一样,直截了当地拒绝这位大姐。
但是他竟然没有。
只是迟疑了五六秒,就走到桌前拿起一瓶啤酒,仰头咕咚咕咚地往胃里灌。
并且,完全没有在意玲姐和周围人的嘲讽和起哄,在1、2号包厢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哄闹声中,连续灌了五瓶。
最后实在喝不下了,才不甘心地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第6瓶啤酒。
抹掉滑到脖颈处的白色酒沫,走到玲姐面前。
见玲姐只看他、不给钱,就自己动手,从她捏着的那沓现金里慢条斯理地抽出5张,以极缓的语速说了句:“谢谢,”顿了顿,眉峰上扬,悠悠展开唇角,“另外半瓶呢,我就不要钱了。希望玲姐玩得开心。”
这样乖巧的模样让玲姐很是受用,她不再端着收着,亮晶晶的指甲从他马甲底端伸进去,隔着雪白的衬衣,摸了两把他的腰。
“你要是留下让我玩一玩,我当然会开心,”好像很满意她所摸到的,所以挑起紫得发光的眼皮,略兴奋地问,“喂,你这种的,陪我们唱一晚歌要多少钱啊?”
拒绝。
这次一定要拒绝。
2号包厢门在不知不觉间全部推开,她站在门外又紧张又生气,几乎要拎着满书包的现金冲上去,先于玲姐把他包下来。
她不会逼他喝酒,不会动手摸他。如果他需要,那她可以把这一书包的钱都给他。
可男生再次让她失望。
他沉默片刻后,就露出妥协的,谄媚的,弱柳扶风的,柔情百转的笑。
甚至主动贴上,手指扣住玲姐的腰,还弯腰亲了亲玲姐紫色的眼皮,盯上她刚吃过人似的血红的嘴唇,发出又酸又麻的声音:
“定制化服务388一小时哦。玲姐有钱人,至少8小时起订吧?”
靠!
土味视频里的零都没他这么骚!
——
——
陶尔垂死梦中惊坐起。
左手手腕被手环持续的震动压迫,静音着的手机也发出紧急情况下才出现的“滴——”声报警。
心脏砰砰地跳,频率快得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缓了片刻摸过手机。屏幕上出现此起彼伏的心跳脉冲线,以及来回闪烁的“149”心率值。渐渐明白自己刚才做了梦,情绪激动引发了心动过速。
是梦就行。
是梦就行。
她精神松懈下来,抹去额头虚汗,又直挺挺地瘫回去。
过了好久才蜷着身子,歪着脑袋,茫然无措地看师姐在宿舍天花板上挂的羽毛灯,看夏日午后虚渺的风吹着羽毛缓缓转动。
此时的她和羽毛隔着两米远。
可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这羽毛像是围着她的心口在转,细而韧的羽柄一下下地戳着她疯狂跳动着的心脏,引起密集又持续的瑟缩。
闭上眼睛,梦中的骚零形象又冲进大脑。
她打了个哆嗦,立刻睁眼,用刺目日光抵御梦境带来的惊悚和震撼。
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从被他冷漠赶走的当天算起,到现在已经六年了。
她怎么还能梦见,这个满脑子只想着赚钱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