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 105 章(1 / 2)
周人?在箭雨笼罩之下?死亡惨重?,几以不能顽抗,而出城迎敌的?西夷兵将的?伤亡,则数倍于周兵。这场仗照如此打下?去,周人?必败,且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但虽败犹荣。
林侯的?刀已经割断了几十个西夷兵的?脖子,连他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再战,踉踉跄跄拄着刀,身体犹如泰山将崩。
血污和烽烟迷花了眼睛,厮杀和惨叫充斥着耳朵。
女儿已经倒下?了,还有?无数之人?,也即将倒下?。他们为足下?的?国?土而战,死得光荣。
就这样?吧,他也该倒下?了。
被缠在腰间的?玄青色虎纹旗帜猎猎飞舞,一支长刀已经盯准了林侯的?后背,朝他刺来。
刀锋离林侯的?背脊不过毫厘的?距离,马上就要刺入肉中,将这个戎马倥偬一生?的?老?将斩杀于马下?。但也就这不过瞬息之间,一柄长.枪突出,击飞了西夷兵手里的?长刀。
刀脱手飞出,伴随着一声?惨叫,西夷兵胸口血涌如注,倒地不起。
林侯听闻动静悚然回头,身后烈马长嘶,银铠白枪的?青年?面容冷峻策马而出,月色之下?,饱饮了鲜血的?银枪散发出阵阵的?寒意。对方并没有?一眼看向自己。
林侯愕然道:“你?霍西洲?”
霍西洲居然来了!
伴随他铁骑而来的?,是身后拥有?排山倒海般神力的?长渊军骑兵,他们便犹如飓风过境,所到之处,杀人?如刈麦。
西夷兵在这种浩荡声?势的?笼罩之下?,力有?不敌。
守城的?兵将大喝道:“是霍西洲!放滚石,放箭!全力扑杀霍西洲!杀长渊王者,赏白银万两?!”
霍西洲眼眸微眯,似充耳不闻,他跨坐于马背,将滴血的?枪尖掼于背后,淡淡道:“林侯凭本事杀出去吧,此间有?我?。”
林侯怔怔地看向他随手捅入地中的?银枪,欲言又止,来不及说话,而霍西洲已经驾马离去。
高黎王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几乎不敢靠近,他痛彻心肺,小心将青衣女子揽腰抱入怀里,浑身发着抖,唯独热泪汹涌地流淌下?来。
林墨池胸口中了两?支箭,一支卡在肺部,剧痛难忍,她已经难以说出话来,只一双眼睛,极虚弱地支撑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道箭雨笼罩下?拼杀的?银色铠甲的?背影。
在黑夜当中,那仿佛才是唯一的?月光。
甚至想要伸手去触碰,可是,却永远也……碰不到了。
高黎王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她一直想见的?人?。
泪水肆意地流淌在她的?面颊上,他哽咽着道:“我?知?道,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
在这样?的?境地里,她心中一定一直都盼望着他来吧。
像传闻当中的?神兵天降一般,解救周军于危难。
她没有?等到,但她也等到了。
她想要见的?男子,已经来了。
西圣国?败局已定。
高黎王子垂面饮泣,但愿自己还能有?一个王子的?仪容风范,他不能嚎啕大哭。可是,忍得这般艰难,这般艰难……何必还要再忍!
终于,高黎王子痛哭起来:“我?、我?替你将他叫来!”
他似乎想要起身,林墨池轻轻地搭住了他的?手腕,他吃了一惊,低下?头看她。
林墨池朝他微微摇头,让他不要过去。
她的?唇因为失去了血色变得干枯惨淡,常年?不见笑容的?脸上,在这一刻,却是轻松的?。
自己那曲折隐晦、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除了她,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可是在她垂死的?这一刻,却被一个人?知?道了。
自以为瞒过了天下?人?,其实?不过是愚人?自扰。
马场初见,他还是个黑不溜秋的?黑面炭,可是英勇解救燕夜紫的?那道矫健的?身影,却是令她一见不忘。此后,几番碰面,她却意外发觉,他竟和自己心中的?影子,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如此相似。她陷入了疯狂的?怀疑,难道霍西洲是项昀的?儿子吗?她恨他眼中漠然,对待自己不假辞色,恨他一心只有?趾高气扬的?燕攸宁,他们之间无缘,也没有?关联。她拼命地想要一种关联,若不能爱,便恨好了。
他的?父亲曾经用一只染血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曾经带给她无限恐怖的?阴影。他们项家,本来就是乱臣贼子。她完全有?理由恨他。
可是当他从十万大山的?云崖上跌落下?去尸骨无存的?时候,她的?心却还是像被掏空了一块,从此没有?着落了。
她放逐了自己,将自己流放到北疆,用永远无法忘记他作为惩罚,来折磨自己。
直到,长安城中又有?了他的?消息。
直到,他已是长渊王,而燕攸宁,已是长渊王妃。
她针对他,排挤他,用“他是项氏余孽”的?借口麻痹自己,却骗不了自己,她不过是在掩饰不能见人?的?私情,她阴暗地认为,他会因为自己这样?的?针锋相对而对自己留有?印象,至少不应再是陌路。
她林墨池作茧自缚,实?属可笑。
一口鲜血从她的?咽喉中涌了出来,林墨池没有?控制得住,侧脸朝外呕出大口的?血,高黎王子的?瞳孔犹如被一刺,伸手抱她,却被她缓缓推开,她宁愿倒在草叶间,死不入陵寝地化成一抔土,也不愿与侵犯大周河山的?西夷人?再有?半分交集。但是,在高黎王子的?胳膊僵住,委屈到泪涌如潮的?时刻,她却看向他,用最后的?力气,告诉他:“我?知?道,那天你没有?埋伏……埋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