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1 / 2)
筵席到了最后,宾主尽欢,不少人熏熏然大醉而去,天子业已回宫,天色擦黑,留下来的多?是至交亲朋。
直至中宵,终于热闹散尽。
霍西洲酒量惊人,直至此刻,脸色才只稍微变红,孙倬等人深感欣慰:我们长云儿郎就没有在酒桌上倒下的!
“王爷,”李图南与弟兄们勾肩搭背,醉眼朦胧地打趣霍西洲,“该去洞房啦哈哈哈!去去去!王妃都等了很?久了!”
霍西洲沉默地穿过一庭浓雾般的夜色而去。
月光凄白,照得庭中古木油亮有光,犹如一双双暗窥伺人心的眼睛。
夜风涌动着,吹得人头脑清醒。霍西洲腾身闪挪,步履如踏着银月与风,漫无声息地掠到婚房外那扇支摘窗下。
树影婆娑,晃在窗纱上,屋内灯火已歇,悄无动静。
霍西洲也不知为何,心中告诫自己一万遍不必来,却还是来了,或许是内息因为酒力蒸腾而作?祟,已经压制不住邪火。
“王爷?”身后传来侍书惊疑不定的声音。
霍西洲扭头,侍书拎着一支长柄八角宫灯,慢吞吞从台阶上起身,朝着被发觉偷看王妃的尴尬长渊王轻盈地走来,禀道:“王妃亥时三刻便歇下了。”
霍西洲的脸色略略不自然,以手成拳,置于唇边咳嗽了一声,“嗯。”
不过,虽然是自己教她不必等,她也真就不等?亥时三刻前院还闹哄哄的她就睡了?霍西洲心里不大快活,胡乱地应了一声,转身要离去。
才走出两步,又转向侍书,沉声道:“不许说我来过。”
侍书不知王爷差这临门一脚了别扭个什么劲儿,但既是王爷吩咐的她不敢不听,轻轻颔首。
但霍西洲到底没真扬长而去,他的脸色隐匿于廊檐下灯笼半朗照的一块角落里,只露出高挺的鼻梁轮廓,晦暗得看不清。“王妃入睡前做了什么?”
侍书就觉得王爷更别扭了,但她还是一丝不苟地回答道:“王妃说王爷虽不来,她一个人也要吃合卺酒,便一个人完成了洞房中的礼仪。奴婢们不知王妃不胜酒力,她吃了两杯就醉了。”
霍西洲的指骨微微震颤。
她这辈子?,还不善饮酒。
手指紧攥入肉,一个沾酒必醉的人要修炼得海量,不知中间要吃多?少苦楚。这辈子?,他便不再让她学会饮酒。
“我知了,你去睡。”霍西洲对侍书道。
侍书道还要守夜,霍西洲蹙眉:“用不着。”
侍书登时明白过来,暗中发笑,服了服身子,对霍西洲禀退了。
从那扇支摘窗跃入,难度有点大,霍西洲没有立刻挪身进去。在婚房外观察了一圈,最后,还是一推门,双腿快速地迈入。
也就是这开门的动静惊醒了燕攸宁,她含糊地发出一道呓语,似乎有了动作,霍西洲手里的一枚石子飞速击出打在了她的颈后晕睡穴。
燕攸宁刚抬起来的手臂倏地放回原位,一动不再动了,霍西洲见状舒了口气,反身将寝房门叩住。
他朝喜床缓步走近。
内心当中万分明确,这不是重华殿,是长渊王府停雁山庄,但,他实在不知该用何种心态来接受。他终究成了一个懦夫。
霍西洲停在了燕攸宁的床边,帘帷被左右打起收于金钩上,无风静止,榻上的女子朝里侧卧,锦被半退腰际,只留纤薄如纸的美背对向自己,乌发似浓云缱绻,披落于枕上,露出黑瀑间莹然若玉的一截雪颈皮肤。
丽人酣睡,娇慵无限。
霍西洲觉自己酒意上了头,身上有些热,懒得再找房间就寝了,坐倒下来,脱去鞋袜,睡卧在她的身旁。
隔了少顷,仍觉得不够,自己名正言顺娶回?来的王妃,为何睡觉时中间隔着一道银河,遂转过身,随她朝里侧卧,一臂将她的腰肢握住,勾入怀中来。
燕攸宁被点了昏睡穴,睡得沉沉,任由他摆弄也是毫无反应。
霍西洲愈发感觉到娶妻这件事有多?么不真实了,就算搂着他的妻子,还是会怕一觉醒来,这只是黄粱一梦。
可他食髓而知其味,不愿就此放手。
任由面颊贴近她的后颈,呼吸着她衣发间那股淡然沁幽的芳香,手臂将她抱紧,身体僵直地闭上了眼。
梦里没有铁马冰河,亦没有血色罗裙,只有一片平静的长云深海,渌波荡漾,平静得胜过两年来最好的美梦。霍西洲在睡梦间,僵直的身体得以缓缓放松,到最后,扒着她不撒手,硬是将自己拧成了一把人形大锁。
公鸡报晓,黎明乍现,从睡梦中醒来的燕攸宁缓缓睁开双眸,尽管看不见任何事物,但也知道到了该起的时辰了。
婢女们来伺候她更衣洗漱,燕攸宁精神懒懒,只觉得昨晚这个觉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昏沉,直到现在她的后颈还酸胀不已。
她有些害怕,自己的这个状态就像是逢人打了一架,但是她却毫无印象了。
侍书与司棋为燕攸宁挑的是一件桃色腰坠珍珠的收腰罗裙,裙摆宽大,正好一身,走步时不会?踩到裙尾跌倒。
收拾妥当之后,原本沉默无一语的燕攸宁蓦然出口:“今日怎的这般清静?”
她记得之前住西院的时候,也听得到东院这边的热闹,长渊军私下里亲如兄弟,喜欢一道玩耍,这点她说知道的,只是今日山庄冷清,不知他们到何处去了。
抱琴道:“王爷带他们跑马去了。”
“哦。”原来他亦不在。燕攸宁垂眸,勉强地敛了唇角,看来他虽将她从青霞山上接下来了,却也只是可怜她。霍西洲的心底不可能毫无芥蒂。她早就应该知道的。是他在夏国公府面前带走了自己,才会?令她有一种错觉,觉得块垒尽消,他们之间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