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46(1 / 2)
这日我正低着头数着忘川河里的游鱼,忽觉身后有仙气一动,有一味清新花香散开。
算算日子,人间已经过了好些年了。
我想起人间种种,心尖儿似刚下油锅的小鱼儿,蹦跶不停,连着嗓音也抖了起来,“你...你回来了?”
声音抖得已不是正常声调,我转过身。
紫袍玉带。含笑眉目。
那多日未见的脸,不是卿商那样的冷,是俊上那样的无争无尘。
他静静看着我,道:“卿商终究还是反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急急忙忙道:“那,那是说我这番一点儿效果也没达到?”
若是卿商反,按照帝昊的话,人间会有一场蛮荒白骨的大战。
俊上立在我跟前,就这么静静看了我许久。忽地伸出手,将我搂在怀里,“那挑起战争的妃子,不是孟翎华,是你。”
我傻了。因这动作,这话。
头顶。耳畔。脑子里。
俊上的声音无孔不入的传了进来。
“你死后,盛朝封了消息。还故意建了一座琉璃宫,说是为婉妃而建,筑宫藏之,外人不得见,宠冠后宫,盛名朝野内外。十三年后,卿商得了一次进宫的机会,偶然间才知道,原来入宫的婉妃十三年就死了。当夜那琉璃宫便着了大火,烧了整整一夜。他花了两年时间东山再起,最后逼了宫。”
我听得一惊,喃喃道,“十...十三年?倘若如此,此前那番,不是通通前功尽弃!”
俊上轻笑了一声,“此次逼宫未曾血洗天下,也未白骨埋荒。多亏你当年放了孟翎华,她原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孕的。卿商虽然反了,但即位的皇帝却还是盛朝与孟翎华的孩子,皇运并未更改。他此番也不单单为了你,盛朝十年来性情越发古怪,独断专行,惹得民间怨声载道。稍微与卿商有交情的忠臣,均得了凄惨下场。若卿商不动手,整个北国恐怕都要葬送在盛朝手里。”
卿商这十五年间的事儿,他讲的如此轻松,我忽然道:“那他岂不是故意去送死?亲亲呢,亲亲怎么样?”
“亲亲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醒来后只记得宫宴前的事,卿商把他教养的很好,安置得很好。”
我觉得胸口的大石纷纷碎成块,一块块炸开,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心喜。
“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他?”我没有神谕,不能私自前往人界,便只好依靠他。
然俊上却是很坚定地摇头。
想是他看不下去我那双过分渴望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于空中幻化出一方镜子来。
一排森竹。一座朱府。一个背对着我的人。
看那静静靠在廊桥上背影,已经是二十余岁的峻拔郎。忽来一阵风,将他手里的书吹到了地上,风翻开几页,我往前一步想看清楚些,那是卿商的写的《千秋赋》。
我默念着他转过身来,可最终他只是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书本,用一口我陌生的声音念着赋文序:“万古愁,赋千秋......”
“你们缘分早尽,去了只会平添伤心,如今他很好,你做的也很好。这番人间劫,到此便是尽头,无需再紧握不放。”俊上的声音响起,那画面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还想说什么,他瞥来一个看似淡淡地却不容置喙的眼神。
我想,也许他说得对。我去了,除了哭一场,还能怎么样?
“卿商如此逼宫,岂不是自己去白白送死?”
俊上微微一愣,垂眸道:“兴许他只是想同你死在一处吧。”
这些时日,我几次想拜托黑白无常去看看卿商,或者到天界的命格君那里看看卿商的命格。但因着一颗竟有些害怕的心,便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态度。
我突然反映过来,十五年?俊上如今已渡劫归来,也就意味着卿商已经不在人世了,也就意味着卿商也仅仅只活了四十岁?我不知道这十五年,卿商究竟是怎么过的。兴许,有些艰辛。
“你什么时候记起自己身份的?”
“卿商打开你的棺椁,与你死在一处的时候。”
我抖了一抖,“卿商他...”
我想说话,他忽然道:“还好,那是人界的事了,我并非卿商。”我疑惑地直起身,却见他笑着看着我,道:“交代一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