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1 / 2)
那东西,是个红通通的果子。
一个。两个。三个。
一圈。两圈。三圈。
我抬头去看,那茶楼酒肆上的围栏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人,神色毫不掩饰激动。
似是见碧泱接住了那果子,噼里啪啦如天降果雨,通通朝我们砸了下来。
我忙着去给若耶挡,碧泱又忙着给我挡。这几下愣神的功夫,眼前乌泱泱一大群人拿着花就往我们手里塞。
若耶不曾见过这阵仗,瘪着嘴似乎想哭。我透过这密密麻麻来送花的手,瞧见俊上那张脸上冷不丁多了好几个红唇印。再一看,这碧泱脸上也是不少。
我扯着嗓子想同俊上说话,但这热闹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俊”字才出口,就已经淹没在了“好帅好俊”“小公子这眉眼真好”“这公子眼睛才好看宽广无边”声中。
那一张如花脸眼见着就要亲上俊上,只觉四周仙力一开。
俊上画了个结界,将我几个隐了,终于喘了口气,大摇大摆穿过人群走了出来。
这一大片的人群眼眼相瞪,瞧着自己手里的鲜花瓜果,全都懵住了。
待已走开老远,若耶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如狼似虎的人,哭哭啼啼道:“王叔,他们为什么要砸我?”
俊上安慰她的当口,我却忍不住感慨了一回。掷果盈车,便是几百年没来人界,民风还是如此开放。
当年我同那负心汉祝南亭也是遇到了这般情况,只不过他收起红玉伞,邪魅着一张脸加入了这场狂欢。还引导着众人,为我跳舞唱歌,在我耳畔说这人界也有人界的好处,因生而有时便随性而活,比天界的繁缛更加肆意潇洒。
那时我鼻尖上被祝南亭偷偷用红胭脂点了两点,待我知晓之时已经引得全城争相模仿。而他那一柄用以防身的红玉伞,却被这城里人学了个通透。
是以,这倜傥男子出门必定手持一柄骨伞,起初也是红色的,后来便是各种花色样式。胸前吊坠、头上发饰,发挥得甚是淋漓尽致。
祝南亭只管自得意满地潇洒撇头,我只得朝他拱了拱手,将甘拜下风说了三遍。
我脑子里想着这些,直到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才揉揉头回过神来。
若耶碧泱早没了身影,俊上直直看着我,指着那轮高悬的月亮,“回过神了?”
我眼珠转了几圈,见得这天色已黑,缺月挂疏桐。他身后是一方卧在大榕树下的茅店,木门半掩,极其简陋。树隙间闪动着些微萤火虫,倒也颇有些意境。
忙凝了凝,笑道:“是是。”见他那眼珠还盯着不放,我左右看了几眼,“若耶碧泱呢?”
俊上似乎对我甚是无语,沉了一口气,道:“自己想。”随即便转身踏进了这很是破败的门槛。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生了气,便追着他进去。这边旅小店只有几间房,守夜的是位年过八十的老奶奶,拄着一条拐杖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来。
碧泱同若耶早已睡下。因空房仅剩两间,我便又要了个灯火,蹑手蹑脚进了若耶住的那间。
碧泱与俊上的房间在我对面,临进屋前,北向那历经风雨的窗牍凄凄惨惨飘了几句空灵的歌声来。
“长亭无东风...拂云......风度......白骨浓……”
这声音有些可怕,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就在窗边。
我正要推门,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握住我。这歌声正巧唱到“白骨浓”,我手上一惊烛台落了下去。
俊上稳稳接住,我拍了拍胸口,将嗓眼的心摁了下去,“这样...是会吓死的...幽冥来的吓死鬼,就是这么来的......”
却见他一静静看着我,似乎有话想说。我抖了抖被他握住的手,示意有话先放开再说。
俊上垂了一下眼,那双深不见底、似乎蕴藏万物的眼眸晃了两晃,抬头淡淡道:“若耶对烛火敏感,凡有光亮定醒。”旋即,幻出一个发着幽幽亮光的蓝珠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