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沉香木床(1 / 2)
霍长君与谢行之到底是多年夫妻,她递了个台阶愿意低头,谢行之也就顺坡而下了。
她也不担心谢行之会发现她是装病也好还是耍花招也罢,反正论耍心计耍谋略她早就不是谢行之的对手,也不需要班门弄斧丢人现眼。
他要是想看那些玩意儿,宫里要多少有多少。他们之间不过是碍于面子,碍于联姻交易,都不好撕破脸皮罢了,何须扯破这层遮羞布。
除此之外,倒也不知道谢行之用的什么法子,楚七入宫之后,谢璟之竟是真的未闹腾。只是听闻朝中大臣近来争议颇多,每每上朝总会吵个天翻地覆。
霍长君实在有心无力,也不想再管那么多了。她心里头拧巴,一方面逼着自己低下头找台阶和谢行之和好,另一方面肚子里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实在是烦躁,近来脾气也差了不少。
连莺又端来那乱七八糟的汤药的时候,霍长君转手便倒了,“不喝,没用。”
“娘娘,可是……”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霍长君神色疲惫,让她出去,房间里留下自己一个人。
她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此,却还是久无珠果。霍长君觉得气闷难受,近来她变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一心只烦闷在孩子的事情上,越是心急便越各种病急乱投医,这些个奇奇怪怪的汤药,针灸她都试过了,可为何就是不见效呢?
她心底憋屈得不行,觉得自己便是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干什么什么都不行。气急了想出去发泄发泄,又怕被人抓住把柄,便只能在房间里憋屈着。
可总这么憋下去霍长君觉得自己会疯的。
盼着怀孕的这个过程就像是一条看不见一丁点光亮的隧道,她在里面走了十年,十年未果,希望全无。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现在闻着药味儿就想吐,她就像是溺水的孤儿,无人能救。
从前还能安慰安慰自己,无需心急,可如今她唯一的价值都只落在了这上面,这就像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她郁闷憋屈,活得难受,却不能和任何人诉说。
太医查了那么多回都是说她的身体没问题,可是她没问题,谢行之没问题,那到底谁有问题?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呢!太医一直劝她放松心情,可她哪里放松得了,她投入那么多,面子里子,尊严和自信统统搭在了这里面,她想要有一个人告诉自己,你可以停下来,你可以没有孩子。
可是,没有。
所有的人只会劝她,再辛苦些吧,再努力些吧,再用心些吧,怀上了就好了……
她像是被所有的人都推入了弱水河中,想呼救却无人应答,想自救却被所有的人按住肩膀扯住脚踝,她只能看着希望越来越远,自己也渐渐沉沦。
近来,谢行之到长春宫的日子多了,苏怜月来的时候也多了,好些时候,其他妃嫔请完安离去她都还没走。
有时还会撞上谢行之下朝来长春宫然后三人齐聚一堂的场面,尴尬得令人窒息。
眼下便是如此。
长春宫里,苏怜月仿佛与她心无芥蒂,姐妹情深,谢行之一来,她便满心欢喜地迎上去,然后你侬我侬。
霍长君在一旁连身都懒得起,只能不断地品着新进的云雾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还是身旁的连雀戳了戳她的手臂,霍长君才放下茶杯,柔声道:“陛下万安。”
谢行之轻嗯了一声,然后扶着苏怜月落座,问道:“腹中孩子可还好?”
闻言,苏怜月便立马眉眼都笑开了花,“太医说咱们的小皇子很是康健,想必不久就能看到咱们的孩子了。”
她说的很轻很自然,仿佛就已经笃定腹中孩子是皇子一般。
霍长君捏着手里的茶杯,忍不住胡乱想,万一呢?要是个女孩便叫你所有的谋算都泡汤。可又转念一想,女儿又如何,以他们恩爱的程度,苏怜月定然还会再孕,想生出一个小皇子不过是迟早的事。
倒是自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这个皇后怕是要做到头了。
谢行之喝茶的手微顿,“那便好。”
突然,苏怜月惊叫一声,不大却叫人担心。
“怎么了?”谢行之问。
连霍长君都有些担忧,到底是怀着孩子的人万一出了点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
谁知苏怜月捂着自己的肚子,委屈道:“孩子……孩子……”
“孩子怎么了?要不要给你叫太医?”霍长君站起身。她可不能在她的长春宫出事。
谁知苏怜月微微一瘪嘴,又委屈又惊喜地望着谢行之,一双水眸仿佛湖波荡漾,她道:“孩子……踢臣妾……”
霍长君:“……”
谢行之握着她的手,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悄声安慰。霍长君到底也松了口气,可心底却像是哽了块大石头一样。圆滚滚的肚子上放着他爹娘的双手,这个孩子是在父母的期盼中出生的。他们三个人之间像是有一层结界,把自己和他们分隔成了两个世界,一个幸福美满,可歌可泣,一个凄冷寒凉,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