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七章 时光静好(2 / 2)
因刚哭过,呼吸还不顺,自己冷不丁的被振兴话里的一词噎着,轻咳了一声,心中狐疑,那个恶俗的称呼是他一时口快,还是……
“老婆,你没事吧?”那刺耳的两字,叫得越发的字正腔圆。
我又连着重咳了两声,心下忿然,偏又说不出口责难,只涨红了脸,狠狠地用劲勒着振兴的脖子?。振兴停下脚,回眸一笑,“老婆,你看今儿的银球,很亮啊。”说罢,扬起俊脸,低笑出声,纯净而?又满足,像足方才我的傻笑。
我哼了一声,旋即,不由展眉笑开,浑厚合着清脆,轻撩着山岭里银柔的光影,被长风载着飘向远方。爱,没有俗与不俗,只要善于发现,都有动人的地方。
我笑着亲亲唇边的耳垂,轻柔叹道:“振兴,嫁给你,想不风光都难。”
六月,是关外最好的季节,窗外?的山野,绿草茵茵,缀着黄黄紫紫的小花,呼啸的火车,也驱散不开彩衣慢舞的粉蝶,翩跹妙曼,装点着这幅流动的画轴。我轻轻依回身旁坚实的肩头,“快到家了”,感叹中,多出一份踏实和安详,恍如返乡的游子。
伏桌批阅文件的振兴停下笔将我轻揽至怀,同着观望窗外?的掠影,眸底带抹沉思。可是和我一样,想起别时的伤怀离抱,想起分离后的痛苦煎熬,是否和我一样,感叹如今的两情相依,感叹此刻的时光静好,虽余痛尚在,却柳暗花明,偕手同归。
沉吟片刻,我抬手抚抚青灰色的衣领,满腹的思绪,凝成一句柔柔的轻喃,“我回来了,振兴。”
“嗯”,俊颜俯下,轻轻厮磨,极淡的回音仿从胸腔传来,虽轻,却沉,沉至骨髓。
兜兜转转,刻满坎坷的心,忽地舒展开来,松松抖落痂壳,焕然一新。振兴,情路里的跌跌撞撞,必是为了你,既是为了你,何须耿耿那些跌跌撞撞。“振兴,……”柔情似水的轻呼,被温柔的细吻碾去,如羽般的轻触,扣动彼此心腑深处的共鸣,一切,尽在不言中。
军列缓缓进?站,小唐一旁收拾着行李,振兴已回自己包厢安排军务。我瞧瞧窗外?熟悉的景物,好心情说道:“小唐,因为我,耽搁了你和奉珠的婚事,你可得好好哄哄她,不然有我受的。”
小唐宽和笑了笑,继续低头清理。我想了想,接着道:“小唐,过几天你就到关东大学筹备处报到,负责学校的基建,二少将军已经首肯了,以后大学建好后,你主管后勤那一摊子?,算是我给奉珠的赔礼,你让她先高?兴高兴。”大学安全稳定,小唐办事扎实可靠,这样的安排,应是相辅相成。
小唐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似在思索,“不用怕,建义学时,你不做得很好,差不多的事儿,你能行。”我鼓励道。
过了会儿,小唐开口,“这事少夫人还是问过督军吧,卑职是督军派给少夫人的……”
房门砰砰响了几下,打断小唐的回话,随着门开,一个小身影钻了进?来,盈盈秀目瞅瞅我,下一刻,扑进?我张开的怀中,给了我一个前所未有的热烈拥抱,“妈妈”,稚嫩的童音里,揉含着对母亲的思念。
瞬间,我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搂着长高不少的小人儿,边亲边反复低喊,“小葳,小葳……”
“妈妈,您别哭,我跟爷爷保证过,不让您哭,妈妈的身体不能哭的,妈妈,……”庭葳伸过小手,替我抹着泪水,像个小大人似的哄劝道。软软的小手触及脸庞,泪雨越发遏制不住,狂飞而?出。
“呵呵,韵洋,你就别为难葳儿了,他可是立了军令状来的。”门口传过蓝鹏飞和蔼的声音。
我抽咽着收去泪水,想要起身行礼问安,蓝鹏飞蔼然阻止道:“这些虚礼就不用讲了,韵洋,辛苦了。”
去年蓝鹏飞接我时说过同样的话,当时我答的是虽苦,犹值。此刻,淡淡的话音从我的嘴唇吐出,“过去了,爹”。不觉苦,何来苦?
蓝鹏飞面色和悦,颔首道:“有?这句话,爹放心了,一起回府吧。”回答亦如上?次,却让我微怔。
凝眉细看,蓝鹏飞的眼底风轻云淡,悠然祥和,那份淡然祥和,让我明了他亲来的目的。振兴预备以身体为由,送我去蓝家别院静养,由他处理我俩的婚事,蓝鹏飞却是要我直接面对。沉默片刻,我憬然点头,应道:“儿媳明白,这就一起回去。”
身为蓝家的大少奶奶,变身为二少奶奶,不是振兴一人的事,如果以后还要在蓝家生活,首先得自己站稳了,而?不是依靠别人。
蓝鹏飞和煦地笑道:“好,府里一屋子?的人,都等着给韵洋庆功呢,咱蓝家的少夫人,名头是越来越响,这是咱蓝家的荣耀,爹也顺着外?面的叫法让家里改了称呼。以后,咱蓝家没有?大少奶奶,只有少夫人。”
我撑着桌板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爹,儿媳能有今天,都是爹的栽培。”
蓝鹏飞笑呵呵牵起庭葳的手,道:“葳儿,咱们先出去,让人抬你妈妈下车。”
看着一老一少离去的身影,感激之余,竟有?些惶惑。蓝鹏飞的太极,真个耍得炉火纯青,看似随意的改动,却是四两拨千斤,轻易帮我挡掉可以预见的羞辱和难堪。如同两人初次见面轻松化解我的诘问。这样处处老谋深算之人,当年为振中的事叫阵时,怎会被我几句话吓回去?想想他对我和振兴的算计和安排,还有?奉先说的,那句我会成为蓝家人的话……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耳畔响起关切的问语,抬眸凝视,邃目里的伏波幽深中蕴含着坚不可摧的力量。我理理青灰色的衣领,对着关心的长目,安然点点头,身体被铁臂抱起,缓缓放到一旁的担架上。抬下车,守在门边的庭葳拉住我的手,轻扬修眉,喊道:“妈妈,爷爷答应我跟您坐一起,二叔,您抱我上?去。”
振兴把庭葳抱上担架,看看腻在一起的我俩,弯起了唇角,摸摸庭葳的脑袋,瞧着我道:“咱们走吧”。
庭葳一手边拉着我,一边拽着振兴的大手,坐着兴奋地喊道,“走啰,走啰”。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喧嚣的人流,在橙红色的融光涂抹下,仿如油画一般蒙上?了一层别样的安谧。牵在一起的三人,笑语连连,温馨和美,衬着晚照的绚烂,感染了四周扛枪的人群,晃动的寒光下,俱是澄明的笑脸。
六月,确实是奉天最好的季节,我亲亲庭葳的小手,脉脉望向眼底泛着辉光昂然的俊颜,静静浅笑……
这样的路,再多艰辛,也是喜乐,怎会觉苦!
作者有话要说:长辛店确实有个太平岭,因第一次直奉战争,战争在此停战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