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二颗糖(1 / 2)
“小诀,今日是端阳。”高台上的龙颜稍稍有些不悦,轻咳了一声。
抵在下巴上的那只手渐渐松了开来,贺文茵还未来得及抬头,便听见尚书徐尚德的声音响起,“请皇上恕罪,此乃臣失散多年的二女儿,归府不久,无意冒犯太子殿下,还望皇上开恩啊!”
“哦?”听闻此言,皇帝突然来了兴致,对着贺文茵的背影唤道,“你,过来!”
贺文茵缓缓地起身,跪倒在皇帝面前,捏了一手心的汗。
“徐爱卿,早就听闻你的二位女儿皆是倾国倾城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皇帝似乎在言语中若有若无的示意着什么。
尚书徐尚德听闻,心中欢喜,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安排之中,而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但不得不佯装万般不舍的语气,“臣多谢皇上谬赞,若能留在皇上身边侍奉伺候,便是小女百世修来的福分,只是臣无能,使她流落在外多年,还未来得及细看几眼。”
徐尚德拿捏帝王的心理,从来都是十拿九稳,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就当皇帝满面春风地准备下诏时,一直闷头喝酒的太子忽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拜倒,“父皇,这婢子弄碎了儿臣最爱的琉璃酒盏,又该当何罪?父皇可千万不能偏袒于徐爱卿,置儿臣于不顾啊!”
“回太子殿下,小女犯了错,自然是要重罚的。”徐尚德双眸一转,望着微醉的太子殿下,心中暗觉不妙,太子霍成诀向来少言寡语,今日举止竟如此反常,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小诀,那依你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处置?”皇帝有些无奈问道。
“既是弄坏了我的东西,从今往后便留在东宫吧。”
霍成诀轻描淡写,阶下朝臣们倒吸一口凉气。
“在天子的手里抢东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仰仗先帝的喜爱,他又怎会有今日?!”大殿之下已有窃窃私语。
在诸多人眼里,皇帝和太子此时表面虽是风平浪静,实则背地里已经战火纷飞,狼烟四起。
最后,皇帝还是妥协了,目光久久地停驻在贺文茵的身上,舍不得挪开。
贺文茵静静在跪在大殿中央,她听见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她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那温热的气息一点点侵袭着自己,酥酥的,痒痒的。她记得,那日将阿肆抱在怀里也是这种感觉,她一下子红了脸,再抬头时,那张清秀不羁的脸庞一下子映入双眸,后背上,腿弯处,被温热厚实的掌心覆盖着……
“这、这成何体统?”面对霍成诀离去的背影,有老臣实在是忍不住,捂住眼,嘀咕了几句。
贺文茵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这么抱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大殿,直至偏殿,霍成诀才止了步,也没有放手,用极尽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怀里的人儿。
如同大梦一场,入梦快,梦醒也快,她挣脱开来,往后倒退几步,低头小心翼翼唤道,“太子殿下。”
见她如同惊弦之鸟,似乎对方才大殿之上的事仍旧心有余悸,霍成诀嘴角勾笑,往前几步,凑到她的耳畔,低声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贺文茵心一颤,他的声音很是好听,有着和年岁格格不入的沧桑感,可又分外清亮,如同山涧泉,林中月。他衣袂飘飘走远了,留得她在原地呆愣许久。
寂芳姑姑寻来,将她一把搂在怀里,痛哭道,“孩子,你没事吧……”
她点了点头,笑道,“姑姑,我没事……”
回至尚衣局不久,便有掌事太监传来了皇帝的口谕,她知道君无戏言,她越想躲,越躲不掉。
这一晚,彻夜难眠的除了贺文茵还是江岄。在烛火微光快要燃尽之前,这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了,红肿着双眼,“阿姐,我去求皇上,这些年我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去求他,你不能去东宫。”
她双眸黯然失色,强颜欢笑,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痕,“小岄,别担心,阿姐还会回来的。”
江岄猛地摇头,牢牢抓住她的手,竭尽全力嘶吼道,“阿姐,你明明不愿意的,为什么要去啊?”
是啊,明明不愿意的,可是自娘亲过世后,从未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父亲续弦的时候无人问她;沈郎诀别的时候无人问她;入宫为婢的时候更无人问她……
“阿姐,你等我,我去向皇上讨一封圣旨,阿姐,我要你做我的妻。”他几度哽咽,松开手,站起身,朝门外奔去。
“小岄!”贺文茵惊呼着站起来,同样飞奔出门,拦住江岄的去路,紧接着啪地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印在他的脸上。
“阿姐,为什么?”他轻轻碰了碰红肿的半边脸,神情疑惑地看着她。
“为什么?”她冷笑一声,“那就让阿姐告诉你,阿姐即便去东宫做牛做马,也不愿嫁给你。即便是东宫的一只鸟雀,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而你,又有什么,能给我什么?”
“阿姐,是我看错了人?还是你从来都是这样?”江岄几近崩溃,不敢相信。从前闲暇时,他无数次,逗趣抑或郑重其事地问过,“倘若有一天,我立了战功,阿姐可愿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