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百尺高楼(1 / 2)
贺文茵这颗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心,一下子又坠回深渊,她双唇不住地颤抖,脑袋嗡嗡作响,强忍泪水问,“沈郎,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女子从地上缓缓站起身佯装失神,一下子跌扑进沈苍溪的怀里,含情脉脉道,“苍溪哥哥,我本就不想同姐姐争些什么,只求日后,这肚里的孩子能在姐姐的庇护下讨口饭吃,便是恩赐了。”
沈苍溪起初沉默不语,而后见怀中女子弱不禁风,娇滴滴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搂紧了些,忽而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并未直视贺文茵,冷漠地回道,“不错!我原以为这世上无人懂我,直到遇到了她,我才明白,此生非她不可。”
那你为何还要娶我?
贺文茵的心在滴血,话语未到嘴边已经化成一团浓雾,牢牢地裹住她的双眸,眼前的那个人笑得比春风还要和煦千万倍,她攥紧了双手,指尖像要掐进肉去,她努了努嘴,笑得很是难看,“那你今日此举又是为何?”
让她为天下人所耻笑么?他做到了,比起杀人不眨眼,她更害怕那把温柔的尖刀,一点点戳进心窝,却要面对他温和的笑。
“阿茵,我和她早就情投意合,而你只不过是一场意外,今日你我恩断义绝,也算是皆大欢喜,互不相欠了。”
“那便……祝……你二人……白头偕老……”她不想有过多的争辩,木纳地转过身去,脚步轻挪,不经意间踩上了掉落在地的红盖头,将她从小到大胭脂红粉的梦一并踩碎。
高台下人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竟也分不清是嘲讽还是唏嘘,这一场闹剧怕不久后就会在建安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贺文茵木纳沉重地挪着步子,缓缓地消失在沈苍溪的眼帘之中,她知道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追上来了。
春雨如梭,淅淅沥沥穿行在她的身体发肤,从她的青丝中滑落,从峨眉间滑落至眼角,一时间泪水交融,宛如暴雨中残败的花枝。
她笑得很无力,一路走走停停,抬头时远远近近的亭台楼阁,都令她想起二人曾经的糖蜜般的过往,俯首时,脚下的青石板路,也是二人曾携手走过的。
她的心宛如刀割一般生疼,迷迷糊糊中,不知不觉竟步入了曾经一起祈福许愿的拂尘塔,此处亦承载了许许多多温暖的回忆,却在今日烟消云散。
拾级而上,她的双手紧紧地揉和在一起,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却已经哭不出声响。登高望远,同样的春日,却已经不见了旧时的旖旎风光,群山环绕,千里烟波,小小的建安城俨然成了一副恬淡的水墨画。
“别了,沈郎……”
她轻唤道,慢慢地合上眼,展开双臂往前倾去,这一刻她只想了结了自己,从高高的楼台上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尘世之中。
许是绯红色的喜服太过耀眼,贺文茵才闭眼的瞬间,便有些粗犷的男子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臭娘们,要死滚远些,不要煞了老子的风景!”
贺文茵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闻声望去,却见是一个面相极其丑陋的男子,挺着圆滚滚的肚腩,咧着一口黄牙,正恶狠狠地盯着她看,眼眸中夹杂了几丝轻浮之意。她很是害怕,狼狈地踩着小碎步,如风一般逃离开来。
春雨似乎下得更急了些,噼里啪啦地下着,蜿蜒的小路上,泥泞不堪,她拖鞋疲惫的步伐,走上了城楼。
彼时骤雨初歇,天色已暗,城楼之下是万家灯火。她披着大红色的喜服,孤零零地立着,今日的一切,将她从云端一下子推入万丈深渊,如他所愿,自己已经成了建安城内令人耻笑的话柄。她再次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朝城楼之下扑去。
忽得听见耳旁传来一声风响,烟雨蒙蒙中,有人身轻如燕,闪现在贺文茵的面前,伸出手来,将她往回拽了一把。贺文茵连着后退几步,慌忙地睁开眼,眼前之人,令人有些诧异。
他身姿清瘦挺拔,墨发飞扬,头顶别了支檀木簪子,一身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嘴角是若有似无的浅笑,双眸却如同尖刀一般锐利,透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寒光。
贺文茵这才发现他戴着一副冷铁铸造的面具,夜色中越发显得幽暗诡异,令她心头一颤,一面往后退,一面摘下了发髻上的步摇,面对这个不速之客,她很是惊恐,睁大了双眼,“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