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个游戏(1 / 2)
吃完早餐,在自己的?领地上散步消食的?克莉斯默默思索了一个问题,似乎她从来并不是?一个善于嘲讽的?人,她似乎一直善于自我承受,尽量选择漠视或者忽略别?人令她倍感不适的?地方——直到最近,她发现自己新增了这个随时?随地可?以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技能,当然这个技能仿佛有一个特定对象,就是?康斯坦丁。
说起来康斯坦丁倒也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只不过过多地表现出了一个贵族的?敏感神?经而已,但克莉斯对自己随时?随地居然可?以花样翻新地开启嘲讽技能,就深为讶异了。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呢?
克莉斯迷惑地抬起头来,就听到密林旁的?小溪边又一次响起了嘹亮的?猪叫声,这是?它们每天固定的?沐浴时?间——
克莉斯猛然领悟了,这一切都是?在蒲柏到来之后发生的?变化!
都是?这个家伙影响的?她,克莉斯拔腿走向密林,她居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更?深一些地观察这个从天而降的?猪倌儿了,如?果嘲讽技能是?一个按钮,且的?确是?被?这家伙开启的?话,克莉斯只能祈求自己一定要和这家伙有所区别?,总不能连脸上微微翘起的?嘴角也一模一样。
猪群被?赶入水中,猪倌儿的?清闲时?刻来临了,不过今天似乎还有个人在陪伴她,而且这个人同样叫人大吃一惊,居然是?和什么人都不怎么沾边的?骑士伦姆。
在克莉斯眼中,蒲柏这个女人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绝世容貌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她不仅让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庞直面太阳,甚至还肆无忌惮地露出白皙的?臂膀,在伦姆的?身?旁指指点点。
这时?候克莉斯就发觉出伦姆一直以来的?优点了,那就是?心?无旁骛而且不解风情,他专注于手上的?东西,并没有为旁边的?女人分心?一点点。
“你在做什么?”克莉斯一头雾水地看?着蒲柏。
“我在制作牙刷。”蒲柏懒洋洋地伸了一下腰。
“……是?伦姆在制作牙刷。”克莉斯纠正了一下。
“是?我在命令伦姆制作牙刷。”蒲柏靠在了树上,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没有我的?指导,这家伙是?不可?能做出一把?上好的?牙刷的?。”
克莉斯低下头来,确实?如?此,伦姆正在一个由两个木桩子搭建的?简陋台板上完成他的?手工活,粗硬但具有一定柔韧度的?猪鬃在他的?手上被?捻成了两股至三股,再穿插入牙刷的?孔洞中进行匝线,三排孔洞已经被?填充了两排,要不了多久,一把?猪鬃牙刷就能做好了。
一把?猪鬃牙刷是?可?以用很久的?,而且比柳树皮好用的?多,但克莉斯怎么看?这些猪鬃怎么熟悉,“不会是?……”
“就是?公猪伯蒂的?鬃毛,”蒲柏一本正经道:“不要这么看?我,克莉斯小姐,您似乎比我更?残忍一些,任由您城堡里那个二?百斤重的?厨娘解剖了伯蒂的?躯壳,可?怜的?伯蒂仅剩下可?供凭吊的?一点点残骸了。”
“不,还是?你更?残忍一些,”克莉斯道:“连最后一点点残骸都不放过,还要拿来制作牙刷。”
“我这样做正是?为了讨好您,”蒲柏立刻道:“牙刷正是?献给您的?礼物。”
克莉斯呼吸了一口气:“……我拒绝。”
“您最好还是?接受,”蒲柏笑了一下:“这可?是?失败者的?纪念品,很有收藏价值。”
“我没有收藏敌人残骸的?癖好。”克莉斯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当年普修米尼国?王死在了战场上,他的?尸体是?什么下场?”
被?教会四分五裂之后又重新拼凑在一起,穿上了奴隶的?衣服,收藏在一个巨大的?展览柜中吗?
克莉斯觉得以教会的?卑劣,他们大概率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教会没有得到普修米尼的?尸体,”谁知蒲柏道:“普修米尼有一群忠诚的?骑士,他的?骑士焚化了他的?尸体,以免遭到敌人的?侮辱,并且带走了他的?红色头发。”
“带走他的?头发?”克莉斯道:“为什么?”
“因为骑士们十分悲痛主人的?经历,他们发誓报仇,”蒲柏道:“但他们力量分散,群龙无首,在教会的?围剿下烟消云散,所以故事的?结局是?教会最终赢得了胜利……不过也有说普修米尼忠诚的?追随者依然存在,只不过隐藏起来了,等待有一天被?唤醒。”
“被?唤醒?”克莉斯忍不住摇摇头:“难道这是?一支亡灵之师吗?”
难道她从头到尾听了个童话故事?
谁知伦姆居然回答了克莉斯的?问题:“骑士可?以被?唤醒,哪怕他们宣誓效忠的?对象已经死去?,但当主人的?后裔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的?利剑将重新出鞘,血液将重新点燃。”
克莉斯惊讶了一下,不过她立刻对今天的?伦姆刮目相看?:“你也会如?此吗,我的?骑士?”
“是?的?,小姐,哪怕您死了,我也会继续效忠您的?子嗣的?。”伦姆放下牙刷,庄严宣誓道。
克莉斯刚刚升起的?那一点感动之心?,立刻烟消云散了,她确定伦姆依旧还是?那个呆头鹅伦姆,一点都没有变。
倒是?一旁的?蒲柏拍着大腿,看?上去?快要笑倒了,“欧洲大陆最风靡的?睡前故事一定要加上这个,博尼菲女主人和她的?呆头鹅骑士!我见过的?最滑稽的?宫廷戏都没有你们俩表演的?好看?!”
“看?来你见识过的?宫廷戏并不多,”克莉斯面无表情道:“很容易被?逗笑。”
笑声穿过密林,似乎惊动了本来就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侍女们,使她们加快了步伐。
“你们来做什么?”克莉斯没好气地看?着这群不好好在玫瑰园里采摘玫瑰的?侍女们。
“我们想跟蒲柏学习唱歌,”侍女们异口同声道:“她的?歌声太好听了!”
由于蒲柏这家伙在舞会上一展歌喉,甚至塞万提斯都邀请她加入乐队担任领唱,侍女们更?是?想方设法地凑到她身?边,想要听她唱歌。
克莉斯眼看?着这帮女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蒲柏围在中央,一个个用星星眼看?着她,甚至还破天荒地送上价值两三个金盾的?小礼物——
克莉斯感觉自己这个博尼菲女主人受到了冷落。瞧瞧,容貌和歌喉就收买走了她的?侍女们,岂有此理!
圣伯多禄。
霍普斯金主教凝视着跪在地上的?人,露出满意?的?神?色:“效忠于光明,行走于黑暗……我的?匕首,你该出鞘了,刺向该死之人,让他们倒在血泊之中,在痛苦中被?撒旦召唤!”
跪在他面前的?人全身?被?宽大的?黑衣斗篷所笼罩,只有一双狂热而服帖的?眼睛,充满崇拜和舍生忘死:“是?,主教!”
“人间是?疾苦的?,天堂是?美妙的?,从天堂坠入人间的?滋味如?何?”霍普斯金问道。
“天堂,天堂……”黑衣人目露迷惘,他似乎陷入了美妙的?回忆中:“只要能回到主的?怀抱,蒙受主的?赐福,我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主需要你贡献力量,”霍普斯金贴着他的?耳朵,用蛊惑的?声音道:“需要你化身?利剑,刺杀一个罪大恶极之人,这个人是?亵渎主的?尊严,嘲笑主的?恩典,蔑视主的?教诲!她是?基督的?敌人,是?教会的?反对者,是?撒旦的?仆人!你将用利剑刺死她,穿透她的?身?体,割下她的?头颅,带给我!”
“我将用利剑刺死她,穿透她的?身?体,割下她的?头颅!”黑衣人发誓道:“让她恐惧,让她尖叫,让她死亡!”
“很好,”霍普斯金抚摸着他的?头,似乎给他注入了力量:“这是?个女人,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她可?以轻而易举被?杀死,你将圆满完成任务归来。”
然而黑衣人居然露出了失望之色,他恳求道:“请您给我一个艰巨的?任务,让我贡献全部力量,甚至自己的?生命!”
牺牲生命,在这个人口中仿佛是?他追求的?目标,而生命也是?他可?以轻而易举抛弃和奉献的?东西。
“你会有更?接近主的?那一天的?,在那一天,你贡献了自己的?血肉之躯,灵魂就会回归他的?怀抱,九翼天使会从空中降下来迎接你,让你永恒荣耀,永恒蒙受恩典。”霍普斯金微笑道:“现在你只能从一层宫殿升到三层……你犯了错,落回人间,要更?努力地赎罪,以早日到达最高层。”
目视着黑衣人如?同死神?一般,拖着长长的?斗篷,消失在走廊尽头,霍普斯金终于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个女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而一把?利剑已经从背后穿透了她的?胸膛:“博尼菲的?克莉斯,我会将你的?头颅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有红头发……”
他哼着欢快的?曲目推开自己的?藏宝室,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或蜷曲、或直顺的?头发,像千里之外其实?伦姆新做好的?猪鬃牙刷一样,这些头发一股股地被?穿在墙壁的?孔洞上。
它们就是?霍普斯金这些年猎杀和审判的?女巫的?标记——在将女巫们投入烈火之前,他会亲手剪下这些女人的?头发,让这些头发成为他的?收藏,是?他杀死基督之敌的?证明,是?他的?功劳簿。
但他从未有彻底满足过,因为他的?收藏品中从未有他渴望得到的?颜色。
霍普斯金来到一束红棕色的?头发之前,这本是?他最心?爱的?收藏品,在抚摸的?时?候,他甚至能回忆起这一束头发的?主人,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如?何眨着天真的?眼睛,告诉他自己是?如?何喜爱猫咪的?——
很快那只肥硕的?斑纹猫咪就和她一起投入了烈火之中。
直到看?到博尼菲女主人鲜红色的?头发,霍普斯金才知道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那是?血和火一样的?颜色,是?红宝石也无法比拟的?颜色,没有任何杂色。
它将成为自己最珍贵的?收藏。
法官希瑟姆找到克莉斯的?时?候,就见这位城堡女主人和她的?乐师兼指挥家塞万提斯似乎找到了共同的?有关音乐方面的?话题。
很快塞万提斯胖乎乎的?指头就在鲁特琴的?琴键上敲打出了一曲希瑟姆从未听过的?、十分欢快的?曲子,旋律又很喜庆,听起来让人从心?底感到振奋和愉快。
他充满兴趣地听了一会儿,称赞道:“这首曲子好听极了,是?我从未听过的?曲调,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拉德斯基……进行曲,”克莉斯顿了一下,解释道:“是?这样的?,在遥远的?地方有个小国?,这个国?家有个著名的?将军拉德斯基,他功勋卓著,这首歌就是?描绘他的?士兵凯旋,在人民的?欢呼声中轻快地走过大街的?情景。”
“您完全可?以让这首曲子成为一首舞曲,特别?作用于舞会结束的?时?候,”希瑟姆建议道:“届时?所有的?人们一起踩踏着步伐,像士兵一样,在欢乐中结束舞会。”
塞万提斯伸长了脖子,矮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确如?此,先生!”
如?今的?塞万提斯已经一改颓废,原因在于,他自以为缺乏音乐细胞,对音乐艺术一窍不通的?女主人实?际上对音乐具有细腻而充沛的?感情,不仅鼓励自己打破现有的?歌曲曲式,尝试她口中的?什么所谓‘交响曲’和‘进行曲’之类他从未听闻的?东西——
更?因为女主人慷慨许诺他,将会在三个月之后的?元旦日,专门在城堡举办新春音乐会,充分给予他施展才华的?空间。
‘音乐会’对塞万提斯来说,是?一个崭新的?名词,甚至是?一个崭新的?演奏方式。
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音乐会’的?说法,宫廷或者领主的?城堡内所蓄养的?乐队和乐师们唯一的?用处,在于给他们所举办的?舞会配乐。
有时?候他们也会给国?王的?宠臣——优伶和小丑们伴奏,故意?制造刺耳而滑稽的?音乐,让小丑的?表演更?加生动,但他们其实?和小丑没什么区别?,小丑们用滑稽的?表演逗乐国?王,而他们用美妙的?音乐取悦达官贵人。
但博尼菲的?女领主却?告诉他,‘音乐会’是?乐队和乐师们发挥才华的?表演方式,他们将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而且是?独属于自己的?舞台,表演自己热爱的?曲目——不仅仅是?舞曲,是?任意?他们想要奉献给观众的?美妙音乐,而她将带领观众们坐在台下,奉献掌声和鲜花。
他们的?表演将不会被?打断,不会被?非议,不会被?指指点点,而且被?称作‘艺术’。
塞万提斯感觉到自己的?心?被?点燃了,他获得的?不仅是?他一直追求的?、对艺术的?承认,更?有他穷尽半生也从未得到的?尊重,作为回报,他决意?贡献自己毕生的?音乐才能,完成那从未有人举办过的?‘新春音乐会’。
不过在希瑟姆看?来,塞万提斯的?乐声虽然动听,却?也不能和他在其他国?家的?宫廷所听过的?音乐相比,他本人虽然年轻,但其实?阅历丰富,在成为法官之前的?六年书写员的?身?份里,他游览过欧洲许多国?家,不过他也承认两点:
第一,新春音乐会确实?从未有人举办过,对乐手们能将之看?做自己的?宫廷的?表演者,而不是?刻意?呼来喝去?的?奴仆——这是?博尼菲主人又一个让希瑟姆尊敬的?地方。
第二?点就是?,他必须要承认,任何他走过的?国?家,没有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美食能比得上他在博尼菲这块土地上所享用的?美食,所以他甚至还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就已经陷入深深怀念这里食物的?酸爽情绪之中了。
“你要去?马灵?”克莉斯惊讶道。
“是?的?,克莉斯小姐,”就见希瑟姆摆正了自己的?帽檐,“大概十天之后我就会动身?前往马灵,在那里我将会和全国?的?地区法官一起述职。”
“你才上任短短几个月而已,”克莉斯忍不住笑道:“也要述职吗?”
“刚巧赶上了,”希瑟姆就道:“我也很乐意?去?马灵,在那里我可?以和大多数法官们交流,也会见到大法官,他会对我们的?工作进行指导。”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克莉斯就道:“你以前也去?过马灵吧?”
“当然,”希瑟姆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去?马灵的?时?候,被?那里巨大的?雕像所震惊,在欧洲的?其他地方,绝没有这样宏伟的?石像,这个地方一直保留着孔马王朝的?一些东西,毕竟当初它本就是?孔马王朝的?都城。”
“什么雕像?”克莉斯问道。
“当然是?胡夫国?王的?雕像了,这座雕像高达二?十一尺,旁边小一些的?就是?安妮王后,它们由王国?最巧手的?工匠所雕刻,矗立在王宫对面的?山上,每个走水路进入马灵的?人,都像仰望天神?一样仰望雕像。”希瑟姆露出疑惑之色:“您出身?于马灵的?王宫,怎么会不知道呢?”
“乡下生活模糊了我的?一些记忆,”克莉斯就含混道:“不过我更?想听你说说马灵,那毕竟是?一个不同的?角度。”
“马灵是?欧洲最宏伟的?都城,富饶而安康,”希瑟姆就道:“那里汇聚欧洲珍贵的?货物,珠宝、皮毛、动物内胆……灯火彻夜不灭,您的?伯母安妮王后最喜欢在王宫的?天台上欣赏这样的?夜景,只要人们向她欢呼,她的?侍女就会抛洒银盾,甚至有一个晚上,洒空了整整三十筐银盾。”
在希瑟姆的?叙述中,马灵甚至还拥有巨大的?斗兽场、戏院、行宫,最大的?面包房——据说那个面包房里,光烧炉子的?学徒就有二?百多个。
克莉斯很想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一星半点有关马灵的?东西出来,但事实?上空空如?也,她只能费劲地去?想象这个地方,但这样的?表情看?在希瑟姆的?眼中,他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