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1 / 2)
长鞭破空而出,像蛇一样缠住她的手臂往前一拉。
两人面对面,呼吸对呼吸。
“吾族久不入世,你是如何知晓?”少女眯起眼,语气带着些凉意,“看来你的出现也不是意外。说!到底是何目的!”
别看她身材娇小,拽着人时堪比大力士,叶成蓁扯不过她,反手挽了个剑花,长剑顺着鞭子一路火化带闪电的划下?,逼得她不得不收回长鞭,拉开两人距离。
“我?只是随便试探一下?,没想到你会不打自招。”
“还嘴硬!”少女杏眼微张,压低声音威胁道,“再不说,我?可真要发火了。”
叶成蓁不欲与她多言,矮身躲过袭来的鞭子,一跃而上,长剑引月,荡出无数剑光,如繁星坠落,溅起漫天的流火飞花。
声势浩大,只换来少女轻蔑一笑。
“小小归元境,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纵是姑奶奶压低境界,也休想讨到好!”
长鞭穿破剑雨,直冲叶成蓁脖颈,她脚下?一点,踩着鞭子跃至半空,抬手抓住明光剑,垂直斩下,剑光与心火交织,伴着隐隐的雷声,呼啸而来。
少女抬掌挡住剑光,长鞭一抖一收,似游蛇紧追叶成蓁的脚步,起落翻腾处,剑光与长鞭狭路相逢,惊起洪波连连,殃及一水池鱼。
不眠舟上阵法被破,受到牵连时如普通船舶随水翻覆,因?其形似叶片,舟体平滑无遮无拦,不仅无法阻拦水漫金山,连带昏迷的陈飞扬被上涌的水卷入洪涛中,半个身子斜在不眠舟外。
叶成蓁正与敌人纠缠,瞥见陈飞扬一点点滑入水中,本人仍无知无觉地昏沉着,犹疑中仍是选择抬掌化出一股清风,稳住颠簸不断的不眠舟,阻止摇摇欲坠的陈飞扬跌入湖中。
她不出手,少女的注意力在她身上,没给陈飞扬施舍半个眼神。
她一出手,那人倒像忽然参悟了?什么,眼底波光流转,在叶成蓁与陈飞扬身上来回扫过,忽而勾起笑容,长鞭擦过明光剑陡然回转,卷起昏迷的陈飞扬缩回她身侧。
“现在,可以说了吗?”
长鞭勒住陈飞扬的脖子,威胁的意味非常浓重。
叶成蓁先?是眉头一皱。刚刚出手,是怕大衍天晟的印记无法辨识溺水危险,怕陈飞扬真的跌落水中,下?意识拉了?他一把?。现在看他被敌人缠住脖颈,倒是理智回笼,想起了?陈飞扬天选之子的设定。
横竖打不过眼前人,说不定陈飞扬受难,还能招来天降神兵,解了危机。亦或是唤醒印记,把?他传出红枫谷,至少能告知苏星闻这里出了事。
叶成蓁没打算拦,抬手示意,“我?正愁如何搬救兵,你大可试试看,是先杀了?他,还是先激起我们身上的印记,教大衍天晟的人知晓此地有异,前来捉你。”
提及大衍天晟,少女面色微变,还真有些迟疑。
“你们是大衍天晟的弟子?”
“如假包换。”叶成蓁面不改色地扯起大旗,“红枫谷被选做考核点,不止是我们两个,整座山谷里全是大衍天晟的弟子,我?们需得在此地渡过二十日。”
“这么说,你们来这儿,真的只是巧合?”少女摩挲着长鞭,那鞭子眷恋地在她手指上滑动,尾部顺势稍稍放松了些,拯救了?因?窒息而涨红了?脸的陈飞扬。
他仍是未醒。
叶成蓁心底一沉。
“虽然是巧合,可你脱口而出说魔族,足见你对吾族十分了?解。”少女歪了?歪脑袋,故作天真道,“不知是大衍天晟上下?皆如此,还是你对魔族格外关心呢?”
无论哪一种,对跃跃欲试想要横渡奈川重掀战火的魔族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少女嘴上带笑,眼中流露的却是凝重。
她本就没打算让叶成蓁活着离开,之所以屡次留手不过是在估量该直接杀了?她永绝后患,还是想先问出她为何脱口而出猜的是魔族而非魔修。
大衍天晟名声再显赫,这红枫谷也不在宗门地界。隔着距离,在他们的人觉察异样赶过来之前,她有足够的把?握杀掉此人全身而退。但若想套出她如此笃定的原因?,要么诱她开口,要么用法器迫使她开口。
眼看凭口舌是肯定不行的,动法器便要承担被发现的危险。
值不值,这是个问题。
叶成蓁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敏锐,她因提前知道后续剧情,故而对魔族的事更为看重。早在百里族内时,就曾特意搜罗过记载魔族的典籍,将其牢记于心,所以才能一眼就看到眼前之人是魔族非魔修。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说。
叶成蓁无从回答,只道,“我?说了,你就能放我离开么?”
自是不能。
两人都心知肚明。
少女笑了?笑,沉下?面色。
长鞭悄无声息地收起,落下个昏迷的陈飞扬,被叶成蓁伸手一捞,扔到不眠舟上。
“你闭口不言,我?也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来撬开你的嘴了。”
少女颇为遗憾地说着,手上动作一点不慢,翻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铃铛,与她腕部挂着的差不多材料,比那个要大上数倍。
叶成蓁暗道不好。
这种铃铛类的东西摆明了比长鞭更不好对付。
她扬手一剑就想直接辟碎了铃铛,被那人一掌回击,知晓无法阻拦不了?便借力后退,滚落在不眠舟上,一掌拍在舟体,将仅剩的心火尽数灌入。
不眠舟是法器,以心火催动,瞬息可飞出湖泊范围。
“想逃?!”
怒叱声自身后传来。
滂湃魔气凝成绳索,自黑暗中探出,一瞬间便拽住不眠舟尾部,顺势弥漫至叶成蓁脚下?。
雾色朦胧,将外界与不眠舟隔开,仿佛天上地下仅有这条小舟,舟上二人。
“别以为有大衍天晟的印记,我?就动不得你了?。”
少女赤脚自雾色中缓缓走出,那双灵动的眸子泛着不详的血红色,魔纹浮在眉心及双颊,削弱了自身的天真烂漫,显出狠厉。
她扬手一拍,腕部的铃铛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声似乐师抚琴,先?是轻拨几下?试音,声音生涩断续不成曲调。待熟悉后,连点成线,以一种特殊的节奏晃动铃铛,其声时隐时现,清脆悦耳,恍似情人呢喃,有说不出的柔情惬意。
叶成蓁双手结印,妄图抵抗铃声。
奈何她与少女修为相差太多,在对方决定不顾被发现的危险催动铃声时,已然注定败局。
阵法无法阻隔铃声,哪怕她封住耳识,那铃声仍旧会顺着耳朵钻入大脑。
一声一声,拂过心田,卷起潮水般的困倦。
叶成蓁晃了?晃脑袋,拔出长剑试图以自残的方式保持清醒。
可她的体力早在争斗中消耗了?干净,受铃声影响,浑身虚软无力,握着剑的手抖了?又抖,艰难地抬起,还未划下?,人就虚软在地。
意识模糊中,什么在窥探她。
再睁眼,就见陈飞扬坐在自己面前,自斟自酌。
【明霞真人闭关修炼,整个青玉院只有叶成蓁和陈飞扬两个人,他们年龄相仿,彼此熟悉,也不客套,直接搬出大桌子放在院子,对着清风明月开怀畅饮。
叶成蓁喝不得白酒,婉拒了?陈飞扬的邀请,自顾自喝着果酒,权当放松。
这半年后,她经历的是修炼和凤凰入魔,修为有所提升,实际上也没吃什么苦。倒是陈飞扬,一直被百里凤鸣找麻烦,满肚子的苦无处诉说,尽数倒给了?叶成蓁。
“真的,我?差点都撑不下?去了。”
他抓着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眯着眼道,“说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计较显得太小气,不计较自己吃亏。气急时,也想过打一顿就好,后来发现,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他们人那么多,打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反倒让他们更生气。”
陈飞扬嘿嘿笑了?两声,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酸涩,“后来我学聪明了,小事不理会,大事砸拳头,打一次就狠狠打,哪怕被罚也要让他们长记性。时间长了,那些人也所有收敛,没有那么张狂。”
他吐完自己的苦楚,又询问叶成蓁。
“你呢?这半年来,你在什么地方,怎么跟师傅到了这里?”
叶成蓁不想跟醉鬼说话,扭头没理他。
“臻儿姐姐,说说嘛。”陈飞扬眼珠子一转,学着陈月蓉的模样,娇滴滴地喊了?一句,直把叶成蓁喊得汗毛倒立,“你就说给我?听听嘛。”然后做得端正,“我?特别想听。”
一个正常人,是没办法跟酒鬼讲道理的。
叶成蓁揉了?揉眉心,后悔接受陈飞扬的邀约。她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放松一下?,现在却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将自己的一番经历说给陈飞扬听。
她语气很平静,言辞却比陈飞扬这个醉酒的更为详尽和真切,那些跌宕起伏的经历通过她平铺地描述,像一副画卷,一点点展露在陈飞扬面前。
说到决定入长阳派下?,忍着剧痛,自身修为转换为长阳心火时,她一脸淡然。
“比上次我治伤时还疼吗?”陈飞扬睁大眼睛好奇问道。
叶成蓁估摸了下?,“应该比那个疼些,但比你治伤时时间短些,对比下?来好像也还行。”
“那肯定很疼。”陈飞扬似是有所觉,咧着嘴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次疗伤,我?都觉得我?差点死过去了。”
大概是酒的原因?,他的性格虽然外向,却因自小生存环境,鲜少对人提及内心感受,自身性格相对比较内敛,并不是真正乐观开朗之人。此时酒气上头,反倒放开心胸,像这样大的孩子一般,抱怨自己遭受的一切不公与痛楚。
叶成蓁瞄了?一眼,见他身边没有书灵跟着,便问,“你那个书灵师傅呢?”
这是陈飞扬的秘密,也是书灵的秘密,当初两人出山洞时是发下誓约,不准在外提及此事的,故而陈飞扬虽然一直为没唤出书灵而担忧,却也只能自己担忧。
被叶成蓁问起,他皱起眉,很是烦恼。
“自打离开云鹤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拨弄着酒杯,像是醉酒后的抱怨,又似真情流露,“以我的资质,我?也不奢望拜入大衍天晟,只是没想到如今连师傅都不见了?。”
他不想再说这些,转而问叶成蓁,“你本来跟着你师傅在外行侠仗义?,怎么突然要来大衍天晟?”
叶成蓁知他不想说,顺着他的意思将蕉城的凤凰神的事说与他听。
“那可是凤凰啊!传说中的灵兽!”陈飞扬眼睛亮起,“是不是很威武,很厉害?”
“入魔时,天地漆黑一片,那凤凰羽翼纯黑,浑身的火星都是暗色的,与夜色融为一体,也看不出什么。”叶成蓁想了想道,“不过凤凰载着那些魂魄飞去奈川时,那场景是极为好看的。”
那些羽翼熠熠生辉,与天边探出的太阳交相辉映,一时间,甚至分不清哪个是太阳,抑或是天边生起了两个太阳,一个是旭日初升代表着希望,一个是暖阳高照,承载着轮回。
在凤凰飞过的地方,大地长出青芽,枯木逢春。
就连满地的哭声似乎都随着他飞过而消散,天地间,像是被一只大手轻轻抚过,抚平了所有怨怒与焦躁,让人的心都不由自主跟着沉寂下?来。
这是叶成蓁第一感受到修仙世界的神奇,在那一刻,她心中汹涌澎湃的是想要踏遍这里所有的地方,见识所有未曾见过的奇观。
人生就应如此,才不负此生一场相逢。
“羽翼泛着波光,绚丽夺目,与日月争辉。”
陈飞扬捧着手听她说话,在他短暂的十四?岁人生中,尚且没有见过叶成蓁所描述的场景,没有亲眼看过传说中的凤凰灵兽,但从叶成蓁的话语中,他似乎也看到了她描述的场景。
月亮高悬天边,影子沉沉落入地面,拉拢月华作为薄纱,垂落于地上。
叶成蓁背对着月光,那些光在她身上泛着盈盈玉白,她本就如寒梅般冷艳,此刻又添了?月色的缥缈,一下?子变得远了?些,像是要飞回月宫,又突然近了?些,能看到颤抖的睫毛轻轻遮住眼睛,只留下?娇艳的红唇,轻轻开启,又轻轻合上。
“我?觉得有点晕。”陈飞扬晃了?晃脑袋,酒气上涌升腾出的热浪让他双颊泛红,眼皮开始打架。
“那就睡吧。”叶成蓁赶紧催促,她实在不想再应付下?去,怕自己下?一秒直接起身离开。
幸而陈飞扬很听话,在听到她这句催促后,就真的将双臂摆在桌上,头枕着手臂,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那一桌子的菜,两个人谁都没怎么动,空空如也的肚子灌满了酒水。
最后是叶成蓁头疼地看着残羹冷炙,手一挥用术法罩住酒桌,等着陈飞扬明天起来再收拾。】
那是她的记忆,不算什么秘密,却因被窥看而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滚出去!
她无声呐喊,那声音只在心间响动,无法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有人跃至身侧,捏住她的双颊,强迫她抬起眼睛看向对方。
叶成蓁心知不对,身体却无从反抗,被勾起似的,双眼直视对方,陷入那双与干涸血液同等颜色的眸子,仿似跌入深潭,意识碎裂成无数片,铺陈在水面,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有人捞起碎片,一点点擦干水渍,将它放在月光下?仔细查看。
记忆以时间顺序排列,最先?拾取的是近半年多的画面,能窥看到拜师出家门、学习心法、突破修为,乃至遇到入魔的凤凰,被凤凰赐予神力等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