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第七十一回 智斗学霸才子施威(二)(1 / 2)
却说周家椽自上回遣人进入学署行刺未遂之后,便整日提心吊胆,惶惶难安。若说赣省历任学差他们亦是见过不少,赣省科场枪替拉榼之风是由来已久,因了周家背后有京城的势力,兼了周家更是驯养一批武童作为打手,历任学政为求自保,便是进场监考之时亦是自行寻人护卫,避之唯恐不及,以免误遭鱼池之殃。未尝有人胆敢亲身直面打手威胁而面不改色之人,更无此类先下手为强,设计将武童之首武继志并了诸武生诱捕归案之举,令他家拉榼之举悉数破产。如今便是遣了刺客前往行刺,这状似弱不禁风的年轻学政更是胆敢赤手握剑刃而不惧,倒将刺客骇退,反令自己落了把柄在人手。
随后学政以妨碍取试、谋害钦差为由发榜檄文,张贴于城,传令周家椽与武继志一道受审。周家椽自是知晓此番这年纪尚轻的学政乃是动了真格,铁了心欲办他一干人等。正待向往昔素有往来的巡抚董毓葆求助,令其代为从中斡旋一二。不料此番董毓葆亲上门来,却是一改往昔和善之态,竟拉下脸来,丝毫不留情面,道是自己身为巡抚,不可干预学政事务,且若是为学政发觉其有受贿徇私等情节,少不得被其封奏。此外,董毓葆更是过河拆桥,为求自保,免担保护不周之责,更是令周家椽速速将刺客交出,令其归案,如此双方皆可省事,否则亦添缉拿追剿刺客之务。此番周家椽见董毓葆毫不顾念周家旧情,曾受自己不少恩惠,待此番自己出事,竟丝毫不念往昔之恩,竟急于与周家撇清关系。
念及于此周家椽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下只道是你不念他周家椽之情尚可,看你今后如何面对京里的吏部侍郎!只是此时求救只怕为时已晚,先行写了家信令京里的家兄在圣上面前求情,求三王爷为自己作保。随后又命可靠之家人,携了金银等物上京打点,这边南昌府衙之中因董毓葆已亲自前来声明叮嘱过,遂暗自打点已然行之不通,董毓葆刘秉衡等人此番是急于将他抓捕归案。奈何时日太短,林煦玉即便受伤染恙亦不肯宽限庭审时日,令他家根本不及打点准备,开堂之时,只得硬着头皮前往。
此番煦玉于学署衙门开堂审讯,煦玉高坐公堂之上,一旁是陪审的董毓葆并了刘秉衡二人。只见大堂中间一溜儿跪着彼时煦玉设计于贡院现场抓获的一干拉榼的武生,为首的正是那武继志,一旁则立着作为证人的生员士子。
此番庭审之前,煦玉早已审讯过武继志,那武继志亦是尽皆招供,将所犯之罪写成供状。此番庭审不过将武继志等人所犯之罪与受害之生员人证等彼此相互对证一回,令百姓得以观看知晓罢了。
审过武生之后又审文童,却说周家椽之前是既以武生拉榼,又使文童枪替代考,此番煦玉依据知情之人举报,擒获几名周家资助培养又专替他人枪替的文生,又命他们招供,将他们知晓的其余同样专做枪替的文生招出,道是若是隐瞒不报,一经查出,一干人等一并连坐加罚。而随枪替之案而出的自是滥保,周家亦有一批年高辈老的秀才专管为人做那廪保,收取重金从而与枪替相互勾结合作,替枪替之人隐瞒。遂此番煦玉亦查出一干专做此营生的秀才,与枪替一并处理。随后依据这干文童的供词,列出周家椽所任用的枪替文生名单,此番庭审煦玉便将此名单并了诸生供状交与周家椽审视,那周家椽战战兢兢地接过,愈看愈心惊胆寒,只见此番煦玉几近将自己老底掀了出来。只听座上煦玉又道:“你且审视清楚了,其中可有那被冤枉的?本官极为公道,尚许你辩护。”
那供词等具有一干文生签字画押,便是周家椽欲狡辩几句亦无从辩起,只得默认。
随后煦玉正待将那周家椽的数罪坐实了,便见南昌府同知定保率领几名衙吏押着一人步至公堂之上,拱手说道:“大人,人犯兴安带到。”
那周家椽见状已是骇得面如土色,此人正是当初周家暗中培养的死士,专为周家椽行些勒索敲诈暗杀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亦是此番前往学署刺杀煦玉的主犯。此人落网,则意味着周家椽行刺钦差的罪名坐实,如此一来则断非干涉本府取试一样罪名便能轻易结案的。
却说之前煦玉审讯一干武生文童并了周家椽之时,那堂上听审的董毓葆并了刘秉衡一直碍于此乃学政职责分内,遂惟有沉默倾听,未曾插言干涉。如今由定保所逮捕之人,所犯之罪则关涉本府刑事案件,确属知府巡抚任内之责,由此忙不迭从座上对犯人叱道:“堂下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那人犯闻言方抬首对曰:“小人名唤兴安,正是南昌府武生。”
一旁定保则道:“下官遵知府大人之令,前往周家椽家中搜捕当日行刺林大人的刺客,从他家中搜到疑似行凶的兵器,被埋在花园之中,其上有血迹,还有夜行衣之类。此花园正对着这兴安的住处,此物疑似该人所有。”言毕便将证物呈上。
座上煦玉闻言,则道:“此番既是武生犯案,亦属学政职责范畴,若是此生罪名审实,将剥夺其武生资格。”
言毕煦玉从董刘二人手中接过那沾血长剑,又将自己左手纱布解下,将手中伤势与长剑锋刃相互比对一番,全然相合,可知划破煦玉手掌之物正是此剑。随后又取出一幅画轴,命一旁侍立的蔡新打开,只见正是一幅泼墨的《江南春雨图》,然青山的部分却清晰地印上了一个沾泥的鞋印。
那蔡新展开画轴之后则道:“此画不正是世兄当日午后闲来无事之时画的?彼时在下与史兄尚还赏鉴此画,在下等皆赞世兄妙笔丹青,墨泼纸素而随手点染,泼墨为山、泼翠为叶,云霞风雨皆是相映成趣、酣畅淋漓,如今这、这是……”
一旁煦玉闻言干咳一声对曰:“不错,正是此画,此画用墨较深,此地气候湿润,上午又降雨一场,遂半日来皆未曾干透,本官将其铺展于窗下案台之上晾晒。不料那刺客从窗口跃入,正踏在此画之上,留下了清晰的泥印。此番正可与这搜剿的夜行衣的鞋底比对一番,再将画上泥土与鞋底泥土相互比对,若是合对,便能证明此衣剑等物当真乃是刺客之物。”
蔡新则接了句:“只可惜了世兄一幅好画,为这刺客一脚尽毁,当真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