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Chapter 77(1 / 2)
早年的时候,夏家父母年轻也是过苦日子的。
小夫妻在城市里打拼,一个从政一个教书,没有如今的体面,不过也是常年加班奔波在一线的基层人员。
小年轻就是扛苦活累活的,为了家庭为了理想,夏家父母任劳任怨几乎脚不沾地,这样一来,虽然能保障家庭收支,可大女儿的童年亲情却因此牺牲了。
夏姐姐从小就自己做饭,自己吃饭,蒜苗高的小人都能搬把椅子戳灶台了,独立得很,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那个时候有几次,夏家父母都赶不回来,托同事带话,托邻居帮忙,可总有纰漏的时候,饿上几顿,夏姐姐也就不指望他们了,后来又自己念书自己做家务,夏爸爸夏妈妈感叹孩子懂事,更近一步不大管她。
别人家的孩子总有爸妈接送陪伴,只她没有。
小孩子嘛,一点与众不同的事情都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特殊点,尤其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亲人跟小朋友老师的时候。
“她没有爸爸妈妈!”
“我妈妈说,小孩子要听家长的话,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会长成坏孩子!”
“她今天又是一个人来的!”
自由活动玩玩具,丢手绢。
小朋友们围着她笑,“你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啊?”
“我有。”
“骗人!”
“她不光没有爸爸妈妈,她还骗人,是骗子,是坏小孩!”
凭着往日在家家长随口哄劝小孩的话语,懵懂的孩童一知半解便运用到身边的同学身上,还会觉得自己天降正义。
没有谁故意的恶意,却自然而然产生了无形的排挤。
夏姐姐虽然比同龄人懂事一些,可也是小孩,还是会难过,还是会因为自己与众不同而自卑。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夏初槿的出生,夏妈妈被迫从岗位上下来待产养胎,这一闲下来,她才发现大女儿跟同龄孩子的截然不同。
寡言少语,性格冷淡,不黏父母,成熟得不像个小孩子。
夏爸爸夏妈妈很歉疚,想要补偿她,也因此对于新出生的小女儿更是加倍的疼爱呵护,就怕再愧对第二个孩子。
有句老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
曾经的自己,空落落的房子,和如今妹妹享受到的无微不至的照顾,鲜明的对比就像是一根顽固的鱼刺,深深扎在夏姐姐心头。
尤其,在爱中长大的孩子自然是温暖讨喜的。
夏初槿成长得很好,乖巧听话贴心,温和爱笑,长相又粉雕玉琢,小娃娃特别招人喜欢,不说自家父母,外人看了也是很喜欢抱她的。
而相比较于常年缺爱,形成既有相处模式,不懂回应父母,每次夏爸爸夏妈妈对她好,只能两相干涩沉默尴尬的夏姐姐而言,真的很无力又难过。
她懂事,所以不恨,不埋怨爸妈。
可那些微妙的小情绪却是不可避免的,这边是父母的刻意讨好,那边是合家欢乐的一家三口,只有她多余一般。
所以,她想逃离,不再折磨自己,也不再折磨爸妈。
于是,夏姐姐便去念了寄宿学校,夏家爸妈即使不愿意不舍得,却无法强制这个已经对不起的孩子。
这一念,就到了大学,研究生,最后夏姐姐遇见一个很爱她的男人,两人一起出了国,往后便更难见一面了。
没有仇恨,只有见面尴尬彼此不自在,相顾无言的一家人。
节日客套的寒暄,无法交心的生分,是夏爸爸夏妈妈心头永远的痛与悔恨。
也因此,一旦夏姐姐提出什么请求,几乎可以肯定的,他们会答应。
只是夏姐姐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
“姐,你怎么来了?”夏家小区门口,夏初槿挎着小只单肩包几步小跑过去。
“不是你说希望我回国吗?”
那是过年的时候,夏初槿希望姐姐能回来一家团圆。
可这次,明显是为了回来替她摆平爸妈,还不跟她打声招呼,这么突然的就自己过来了。
“先上车去我那吧。”夏初槿无奈,姐姐仍旧这幅面冷的性子,拉着人往出租走。
她没车,只能临时喊了辆出租来接人。
“姐夫陪你来了吗?”后座,夏初槿问,“先去酒店接上他吧。”
“他没来。”
“啊?”夏初槿懵,吓到的表情,“你不会瞒着姐夫偷跑回来的吧?”
“......”
夏姐姐翻了个白眼,非常无力,“当然不是。”
这么多年了,这个宛如智障的嘲讽表情还是如此娴熟,夏初槿见了莫名有种亲切感。
“爸妈真可能答应吗?”没一会儿,夏初槿惴惴不安。
“八成可能性。”
“你怎么做到的?”
夏姐姐安静了几秒。
“我说,既然你们的爱都给了她,已经疼了小半辈子了,就别半途而废。”
夏初槿愣了下,手无意识蓦地抓紧了裙子边角。
过于柔软的触感令她想起身上这条浅蓝的裙子是景傲送的礼物,小心地又松开了。
夏姐姐余光瞥到了她的小动作,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只说了这些,要劝服一对年过半百的人接受自家女儿是同性恋,哪有那么容易?
“你们那么疼她,这个家就我一个外人,我真的没法和你们一家相处下去。”
“你们知道吗?小时候我不喜欢她。”
“可现在我也疼她了,就这么一个亲人,我见不得她难过。”
“最后一个女儿,你们也要她不幸福吗?”
她无意伤父母心,可只有下猛料才能出奇效,她远比她那个优柔寡断的妹妹心冷许多吧?
夏姐姐无声地在心里嘲讽自己。
那些昏沉的少年时代,大家更注重学习,没人再管那些琐碎往事,她似乎也回到了常人的生活。
除了少数的几个朋友,只有无边无际的学海。
可记忆里,仍旧有些那时的不屑不耐烦,后来却渐渐珍惜不舍的东西。
每当她回家,小小一只粉团子总是第一个扑到她身前,无论她每一次多么冷淡,那人下一次照旧乐此不疲。
狭窄拥挤的学生宿舍,墙壁斑驳,光线黯淡,她默背课文公式的间隙,会有同学敲门带话,“有电话找。”
于是,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接听起老式的电话,对面是稚嫩欢喜又胆怯的童声,软糯糯的。
她其实挺觉得挺烦人的,但燥闷之余也会有偶尔的觉得可爱,尤其是身边同学总是排着队跟家里人通话的时候,她也不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了,她也有人惦记着。
后来更大些,又出了国,联系也没断,反而隔得远了,心倒近了,那个小团子长大了仍旧是副温吞性子,长相也是温婉居家类型的,和以前预料的一样,对她的亲近喜欢,也和以前一样。
她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夏初槿会这样喜欢她,她觉得自己性格糟透了,但说不出个道理的,时光流淌,眨眼白驹过隙。
不知何时,即使不愿承认,她也很喜欢很疼这个妹妹了。
“姐?”夏初槿看见她冷清的眸里似乎有隐隐水光,小心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