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绝命神笔 六(1 / 2)
盛家的水上盛宴是为了欢迎东阳彦而设下的,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只是没想到东阳公子来到的时候盛宗主正好醉了酒,这才耽搁了一日。
说是盛宴,其实有几分夸大,既没有广发函贴邀请仙门百家,也没有开门布施举城同庆,不过是换了个吃饭的地儿,弄了些花里胡哨的场面。
不过听闻盛宗主下令三木原今日府门不闭,但凡在凤棉城附近的修士想要前来贺一贺,都可以入府吃顿便饭。
宴席要到日暮时分才开场,司淮早早被盛锦承叫回来,在房里呆得有些百无聊赖,索性换了衣裳出门散步。
今日三木原多了很多着其他服饰的修士,三五成群,想来都是在附近游猎,过来蹭一口饭吃。
虽然说不是百家盛宴,但一场迎宾宴如此排场,日后两家联姻宴请仙门百家,场面必定是空前盛大。
难怪盛锦承早早遣人去把他和吾念找回来,晚了怕是连吃饭的位置都没有了。
司淮心中暗暗腹诽两句,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往设宴的地方走去。
“诶!道友留步!”身后忽然有人高声叫住了他,“请问宴席往哪个方向去?”
司淮疑惑地“嗯”了一声,回过身去,只觉得对方几人看着有些眼熟,问道:“你们问我?”
“是……”说话的那人顿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笑了起来,对他的几个同伴道:“这不是几个月前在梅园和那和尚一起的那个修士嘛,我说怎么有些眼熟。”
“还真是!”另一人附和道,“不是说是个散修吗?怎么是盛家的弟子?失敬失敬!”
司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不久前盛宗主差人送过来的,说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特意送来一件家服让他穿上,邀他坐到主席上去。
这群人想必看到这件家服误以为他是盛家的弟子了。
司淮听出了他们话里的阴阳怪调,也不多做解释,抬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转身便朝设宴处去。
没走出多远,身后便再次传来那几个修士的说话声,语调并未压低,仿佛刻意说给他听的一般。
“我说怎么这么晦气,在这里还能碰见那个和尚,还当他要饭要到这里来了,原来是有人在这里。”
“诶!这里是三木原,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那和尚本事不小,这个又是盛家的人,被人听见了我们岂不是成了乱嚼舌根的人,叫人笑话!”
“怕什么笑话?也不想想一个和尚哪来的那么大本事?肯定背后和人有什么勾当,也不知道哪里学的捉鬼除妖的本事,走哪里都碰上,晦气得很……”
司淮走出很远的步子突然停了一下,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很多事情最后越闹越大,都是因为后头有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添油加醋,三百年前的事,追究起来便是不知道谁传出了第一句流言蜚语。
如果没有弄错,本事不够捉不住猎物,却把吾念和尘一堵在巷子里一通教训的,应该就是这群人。
那两个和尚讲究什么德善,他司淮却不是个有仇不报的人。
秋日的天暗得早,西边铺上红霞的时候,开宴的锣鼓声便喧嚣了起来。
八百里水泽之上,一座高台稳稳落在水面上,铮铮古琴声自琴女指下流出,宛转悠扬。
十几条画舫错落有致,将那高台围了一圈,最中间一条最高最阔,一字排开了五张小几,精致的菜肴和小酒摆放在几案上,色泽诱人。
皎皎月色抚过画舫顶上的琉璃瓦,渡了一层银白色到水面上,琴声止下后的余音尚未散尽,便听到几声巨大的轰鸣声在前方响起,几缕红光自远方的水面蹿起,在高空中炸成了绚烂的焰火。
宾客们纷纷从席间起身趴到了栏杆上极目远眺,还没有看尽五光十色的璀璨烟华,另一头的高台上又敲起了震天的鼓声,几个身披薄纱的舞娘从巨大的屏风后绕了出来,赤着脚跳起了舞。
“诸位!”盛老宗主起身走到船边,对着四周宾客遥举手中的酒杯,朗声道:“今日是为我这未来女婿备下的接风宴,承蒙诸位赏脸,我在此先敬各位一杯!”
“盛宗主客气!”众宾客纷纷转身回席,举起桌上小盏,遥遥回敬了一杯。
一人于席间站起,半玩笑似的问道:“既然是迎未来女婿的,不知怎么不见盛少宗主?”
众人听他问话,一齐将四下乱看的目光投向主画舫,盛老宗主两边的小几上只坐着盛公子和东阳公子,确实不见女子的踪影。
一直板着脸低头低头吃菜的东阳彦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抬头看了看旁边的空桌子,仿佛此时才注意到最忌最不想见到的人并未出现那般。
盛宗主但笑不语,伸手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暗下去的高台。
赤足跳舞的舞娘不知什么时候定住了身形,柔软的身姿弯成了婀娜的姿态,仿若一朵在瑟瑟秋天里的木棉花。
红色焰火在漆黑的天幕下炸开,变作了无数细小花瓣飘零而下,落在了檐上和水中,一名身着大红纱衣的女子自高处踏空而来,踩着鼓点盛落在盛开的木棉里,俨若一捻娇艳的花蕊,婉约动人。
琴瑟萧笛一同奏响,高台上的女子翩然起舞,红袖回转裙裾飘飞,地上落下的花瓣被轻风带起,化作缕缕暗香从台上飘逸而来。
“那不是盛少宗主吗?”
不知是谁最先认出了台上那人,高声喊了这么一句。
四周的声音一时嘈杂了起来,司淮小心翼翼觑了旁边画舫上安静的和尚一眼,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再抬头时,盛少宗主已经跳完了舞,踩着空中落下的花瓣跃到了主画舫上来。
盛兰初笑意盈盈回身朝着四周抱了礼,正要到盛宗主边上落座,却被他喝了一声叫住。
“你和平溪坐一桌。”他抬手指了指东阳彦旁边的空位。
“这儿摆了我的位置,我为什么要和他坐一桌?”盛兰初冷哼了一声,拉了身上的薄纱。
“什么你的位置?这是留给林先生的!你们既有婚约在身,迟早结成伉俪,哪有小夫妻分开坐的?”最后两句话盛老宗主刻意抬高了些音调,引得旁边伸着脖子看热闹的宾客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