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五(1 / 2)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我怒道:“我真是被鬼蒙了眼,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对你一次次放下戒心,一再相信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卫小川倚在树上,对我的话似乎漫不经心。
他蹲下身,眼睛正好被一片树叶遮住,只露出带着笑意的嘴,他说:“诸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该不会没听过吧?”
他这么一个人,以谋求利益为目标,做出的任何事都只是为了自己。
他将我和邵爵挽留在蜀中,今日又带我们来此,的确是一个早已设计好的陷阱,也许伏羲教只用一笔臭钱就收买了他。
“这里不是朝廷,你在江湖如此背弃信义,迟早会遭报应的。”
他闻声笑了笑,“报应算什么,这种东西我早就体会过了,你不会明白的。”他纵身一跃,消失在树林深处。
伏羲教的教众快速围拢上来,这些活死人的手中都握着明晃晃的剑,那些剑在黑暗的树林里居然能发出刺眼的白,他们的面部与手涂抹了白色的粉末,看上去只是面色不佳的普通人,然而在颈脖之下的肌肤却是紫青色的,像是死了很久了。
小莲出现在包围圈外面,她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笑的阴鸷,“我不敢说伏羲教上天入地,但一点小把戏,还是能轻易识破的,今日废话少说,咱们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我早已领教过活死人,要杀他们本就不容易,更何况今日遇到的是一群尚有思想的活死人。
我们三人背靠背,一致对外,穆怀春从后背抽/出惊香,对邵爵道:“杀出一条路出去,不要恋战。”
“知道。”
周遭的敌人飞身扑来,身后的袍裾展开连袂,遮住了林中最后一点光,第一支剑刺过来,被穆怀春和邵爵同时接住,发出呛的一声巨响。
情急中我抽出穆怀春腰间的另一把剑,也凌空挥剑,虽说毫无套路,躲闪的够灵活,也顺便砍断了几对手脚。
撑着我与穆怀春邵爵分开片刻,身侧一人突然如疾风般靠近,我举起手中的剑,正要迎过去,然而眼神扫过去,却是心头一紧,连忙停手,剑停在对方脸上一寸开外,剑气吹开他面上凌乱的头发。
真是兄妹,骆生的眼睛长得和我如此相似,一旁的活死人杀过来,骆生把手中的剑直掷而出,剑身穿过对方的身体,将他钉在树上。
骆生回过头来看我,“小福,你怎么在这里?真没想到我们也有陌路的一天。”
我心中翻江倒海,“你我血脉相连,怎么会陌路呢?走遍天涯海角,你也是我唯一的哥哥,我只认你。”
“对不起,你都知道了吧。”他声音低沉,“当初离开山庄,没想过会死,死了之后,也没想过会重生,一股执念,走到今日,连累了苍崖山庄,也连累了你,让爹娘失望了。”
“哥,你并没有连累我,我已经不需要你时刻守在我身边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至于苍崖山庄,没落就没落,没了就没了,江湖从来就是起起伏伏,何曾有过一成不变?爹娘也会明白的。”我顿了顿,“重要的是你一直活着,无论以什么方式。”
他落寞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什么话却隐忍着,没说出口。
我读懂了他的眼神,心中生出一阵无法言喻的绞痛。他的目光中再也找不到一丝求生的欲望。
“哥,你累吗?”
骆生没有说话。
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来不及说更多的话,穆怀春从背后将我抱起来,他与邵爵带着我一起,从杀出的路径上离开了。
我伸出手想抓骆生,却只擦过他的衣角,错失了,他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但他选择留下,他不能面对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我看着渐行渐远的我们,忍不住流了眼泪。
在那之后,我每天都做梦,梦里是阳光明媚的世界,明媚的一群人,明媚的一段时间,明媚的一座城,再也什么生死,没有离别,更没有江湖。
原来我并不喜欢真实的江湖,我从前喜欢的不过是人言中梦幻非凡的江湖,在远处看着江湖,它五光十色,走入江湖,才看见它刀光剑影。
三弦琴的声音钻到梦中,我坐起身,听见穆怀春浑然低沉的唱腔从远处传来:“屈指西风几时来,不道流年暗偷换……”
我寻着声音走过去,就看见他靠坐在墙角下面,架起一条腿,三弦琴懒洋洋的倚在腿上,他停下拨弄琴弦的手,抬起头来,“你怎么醒了?”
“才做着美梦呢,就被你吵醒了。”我挨着他坐下,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你别走了,既然那么刚好又遇到了,就别走了,多麻烦啊。”
他垂眸,道:“对不起。”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跑吗?”
他默了默,“我是说骆门主的事。”
舜息用他的身体,杀了穆府的人,还有我的骆生,对穆怀春而言,何曾不是一种痛苦。
我长舒一口气,抬头望这天,天上是难得的双星伴月,双星如眼,弦月如唇,凑成傻乎乎的一张笑脸。
“我想好了,我要和你一起找到舍利子。”
他别过头去,继续拨弄琴弦,发出几声不协调的调,“不行。”
“我不是只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为了骆生。”
现在的江湖风起云涌,没有几人不在为舍利子奔波劳命,而我身边的人无一例外,穆怀春是不得不自救,而骆生被伏羲教牵连住了。
聂子胥说过,只要舍利子回归鬼水湖,封印水下的灵力,就可以使舜息的意识无限期的处于假死状态,如此一来,伏羲教会再次处于灭亡之际,所有的活死人会因为舜息的假死,而尘归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