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狐面(1 / 2)
白衣刀客是突然出现在比武擂台中央的。
素衣白袍,银边翘靴,瓷白的狐狸面具将面庞严严实实地遮了去,腰间挂着一柄足有四?尺长的刀,刀鞘是暗红色的,配有深褐色的穗子,风一吹,如水般灵动的流苏就四散开来。
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睛稍稍一斜,幅度极小地向高台上的张妁等人颔首示意。
“使刀,这?是右护法吧?”
张蕊陡然精神起来,一改之前的懒散劲儿,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趣地观察擂台上的局势。
张妁取过桌案上的茶杯,轻轻吹开面上的茶叶,声音在氤氲的雾气中愈发飘忽:“我可得提醒你一句,他家里那位醋劲可是大得很,你最好不要表露出太大的兴趣。”
她劝是劝了,不过,很明显,张蕊这?时候压根就听不进?去任何劝说。
“遮得可真严实啊。”张蕊咬着指甲,啧了一声,“磨磨蹭蹭的,叫人看一眼又不会?怎样。”
张妁斟酌着用词,说道:“我想,用白月与暖玉这?两样来形容他,大概是最贴切的。”
张蕊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我说的是刀,你说的是什么?”
她还是高看了她这个一根筋的小妹。
张妁搁了茶杯,干脆不想再与张蕊搭腔了,望向下方。
因为聂秋的突然出现,围观的百姓安静了一瞬,随即又欢呼起来,恨不得这?种戏码多?上演几遍,这?才能叫他们看热闹看得痛快——而擂台上的剑客脸色不太好,似乎是没想到半路竟然会闯出来个拦路虎,他原本还以为没人再敢上台挑战,自己可以缓口气了。
方岐生?并不在他们之中,张妁猜测,或许是隐在了暗处。
台上的剑客将手重新按在了剑柄上,问道:“这?位侠士也是来挑战我的吗?”
“挑战算不上,不过是切磋而已,点到即止。”白衣刀客刻意压低了声音,隔了一层面具,显得不太真实,他甚至没有去碰自己的那柄刀,抬起手,很客气地说道,“请。”
尾音很柔,语气很谦逊,动作却毫不留情,就如同?那柄泛着冷光的锋利长刀。
话音刚落地,寒光出鞘,“噌”的一声响,划破凛冽长风,直取剑客面门。
剑客硬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堪堪避开了来势汹汹的刀——若不是他看清楚这?刀客用的是刀背那一侧,他还以为面前这?人是找上门来的仇家,这?架势,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什么点到即止,什么切磋,剑客暗骂一声,说得倒像是那么回事,下手却照样狠厉。
他咬紧牙关,拉开几尺距离,反手拔剑,定了定心神,想仔细看看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刀客究竟是用的何种刀法,周旋了半天后,却全无头绪,只看出有点像西域那边的路子。
又?凶又野,只进不退,与这刀客浑身的气度截然相反,但又?相得益彰。
凶猛如猎鹰;轻盈矫健如羚羊;既不计后果,又?谨慎小心,如同?饥肠辘辘的孤狼。
胡思乱想之间,刀客已经轻松地挡住了他的一剑,刀剑交错,刺耳的声绵延不绝,从剑格上的一寸距离一直滑到剑尖末端,挑开了他唯一的庇护,随后,刀背抵上脖颈。
略宽的粗糙刀背压上脖颈,使脆弱柔软的皮肉陷下一块,最终停了下来。
剑客深吸一口气,自知是输得彻底,神色平静,说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先前冷淡又?理智到可怕的白衣刀客听完他的话之后却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仔细思索这个简单得三岁小孩儿都能回答出的问题。
他归刀入鞘,手指碰到脸上的面具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似的,答道:“白狐面。”
剑客用脚趾就能猜到他这?肯定是现编的,却没有再继续追问,捡起掉落在地的剑,收回鞘中,挥了挥手,道了句“你赢了”,头也不回地,只留下了个离去的背影。
“挺厉害。”张蕊看了半天,一直没出声,直到这个时候才评价了一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独自立在擂台上的白衣刀客,说道,“不过,这?刀法倒是让我想起另一个人来。”
至于想起了谁,她却没有说出口,支起身子去拿了张妁手边的核桃,在掌心中把玩。
“要不就提前结束吧。”张蕊漫不经心地说道,“反正,除了那位教主以外,没人能胜过他,要是让那些虾兵蟹将过来凑热闹,我还嫌他们将刀划伤了。”
当初商量的是聂秋第一天出场,方岐生?第二天出场,这?样正好错开,免得其他人心生?怀疑,然后在第三天的时候才撞上,以他们的切磋作为比武招亲的收尾……本该如此。张妁在意识到张蕊说的不是玩笑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拦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霍然起身,拖长了声音,懒散又傲慢,以一个目中无人的姿态,向众人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