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1 / 2)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宿命”的一个故事
群像戏群像戏群像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不是宫斗宅斗,没有逆天改命,不存在复仇虐渣
就是很简单的,
双主角的成长历程、以及一群头角峥嵘的年轻人在乱世中如何实现志向
剧情为主,中后期略虐,结局钦定圆满
——我很喜欢它,希望你也会喜欢。初春惊蛰,老树抽新芽,绿意借着东风的巧力,顺势翻入道高墙,遇着了一处丹楹刻桷,画梁雕栋的人间富贵所。
放眼望去,但见室中铺锦列绣,富丽堂皇,当中排铺了两道宴席,案上玉盘珍羞,雕蚶镂蛤不胜其数。相连的次间上挂珠帘轻纱,后有乐伎数名,罗衣叠雪,宝髻堆云,不消丝竹歌舞,已呈纸醉金迷之态。
席上皆是年轻的少年男子,各个衣冠楚楚,气派不凡,因是素日有来有往的朋友,虽尚未开席,各自已经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插科打诨,仍是十分热闹。
约莫过了半刻钟,门外终于又显出了个人影。远看觉得金光熠熠,浮华乱眼,近了才知道是个翩翩少年郎,束嵌宝玉冠,着一身襜褕紫衫,腰系金银丝绦,下挂一枚玹纹玉,手执一把香檀泥金扇。身量匀称,相貌俊秀,生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眼尾带笑,眉宇间贵气凌人,挥了挥扇,神色风流。见众人都在恭候自己,他便笑道:“今日是我来得迟了,要你们好等。那等繁文缛节就不必行了,把酒来。”
说是这样,众人还是齐齐起身,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十一爷’,拥他做了首位,这才都各自落了座。
众人口中称的这位‘十一爷’,是当今王上最小的一个儿子,田姓,名知远,表字明奕。幼时沦落在外,直到八九岁时才被他的兄长田明允从别处带回。起初在城中掀起过一阵波澜,可后来都见王上对其极尽荣宠,比起其他子嗣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少了闲言碎语,转而又对对这位半途发家的公子爷身世事迹啧啧称奇。
在风口浪尖之时,曾有京中算子放言道,说曾偶然窥过其貌,断言他福泽深厚,紫气萦身,富贵荣华不至于眼下,前程锦绣辉煌,恐有王者之相。
普通白身,茶余饭后最爱闲说这些王侯贵胄,有人这样起了头,后面的闲言碎语便更抑制不住了。何况王上好战,性格刚愎多疑,曾赐死嫡亲长子,一连罢黜七家公族,世子之位本就空悬,忽然又多了一个小公子,愈发叫人浮想联翩。好在那时的十一爷尚小,又是初为人上人,不懂那些流言蜚语中的利害,更不懂富贵权势的妙处,虽有耳闻,却从不层放在心上,且不日之后,王上便顺序授二子田明允为世子,这才了息了一场风波。
王上膝下十一子,长子早前死于非命,次子顺承世子之位,其余诸子皆于十五之后便发配各自封地,画地为牢。一晃十载,十一爷年已十八,却仍是居在京中,早年搬出了王宫,独居在一处极尽奢靡的府邸。
其人不曾印证当年那些纷纷扬扬的传说,在仕途上有何长进,反倒是整日游山玩水,沉溺声色犬马——酒楼妓院,茶馆梨园都有这位主儿的身影,好在他虽然生性好顽,却无那些纨绔子弟的陋习。不仅心底纯良,志向高洁,还在书画之小有造诣。他父兄惯来宠溺他,也就鲜少干涉他的私事喜好,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
这边众人落了座,不一时,便有人拍掌示意,那边丝竹乍起,两个伎女款款前上前挽帘,又即刻回身起舞。一时间,琵琶筝弦齐响,衣袂绣带飞扬,姿态歌喉,说不尽的梨园娇艳。
酒过三巡,歌吟两套,有人唤两个唱的上前来。乐伎搁了琴筝,花枝招展的迎到了首位的少年面前,磕了两个头,便拨着琴筝唱起来。
与旁人说笑了一遭,田知远便拿酒来喝,刚刚入喉,又吐了出来:“这酒不对。”他脸色一变,曲儿也不听了,支会着乐伎去叫人,“你们这青云阁开得愈发好了。上回还说什么留了半窖的家私,现下好了,半口都不舍得拿来,用这涩口的新酒充数。可是你们掌柜的又寻到了什么贵主,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晋国偏北,上到七八十老妪,下到垂髫小儿,酒是必须之物,只是北地偏远,难得有江南之地的好酒,这青云阁的南酒是独一份。田知远是好酒之人,隔三差五为此而来,日子一久,昔日的小小酒肆也开成了如今的繁华模样。谁知现在声势大了,却糊弄起当初的恩主来。以次充好是罪,忘恩负义更是罪加一等。
不一时,掌柜便连滚带爬地来了,见十一爷一脸的愠怒,连忙跪下叩头不已,强辩为事出有因——
他道是前几日有一老乞儿光顾门前,自称江南东阳人士,周游四海数十年,只想来此想讨一杯故酒吃。掌柜念其同乡之情,赠了他一壶,那老乞儿吃过酒,大赞好酒,又要讨来吃。他见他他身无分文,便不在给了。可老乞儿却自称有些通天晓地的本事,愿意为馆中的人算卦抵酒钱。见他如此振振有词,自己便将信将疑的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谁知道那老乞儿果真说了他前生种种,一字不差,再问以后,却不肯再说,只说是要酒。
掌柜的只道遇见了仙人,忙奉了好酒好肉殷切招待。谁知老乞儿那老乞儿海量,又巧舌如簧,堪堪算了四、五人,皆是生平却不提将来。众人再要问他,他却忽然身子一仰,扶着酒坛睡了过去,不论推打掐晃,风吹水淋,仍是八风不动,最后无法,只得将他暂行拖去柴房扣押,只是人留下了,酒却损失了不少。
事后一清点,才发觉犒劳那老乞儿的时候被鬼迷了心窍,窖中仅剩的三坛镇店东阳酒都被喝了去。好在青云阁中佳酿不少,一时之间还能应付常客,加之近来酒馆中生意兴隆,伙计有眼无珠,这才不留心的上了次酒。
掌柜的自知难逃其咎,也不敢如何推脱,只哭得涕泪横流,说着就要叩头谢罪:“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十一爷对咱的好,都无时不刻都谨记着不敢忘怀……这次,实在是小人的疏忽……”
见他一副泥猪癞狗的狼狈样子,田知远也懒得在发作,只是牵了牵嘴角冷笑:“你倒是油嘴滑舌的,这番话恐怕只有七分真吧!那老乞儿呢,把他请过来。倘若他真的有你说得这般神乎其神,今儿的事便罢了。倘若不是……”他哼笑起来,“那就要仔细你的皮了!”
“……这,这,倒不是小人不肯,只是那老乞儿脾气古怪,恐怕……不会理会十一爷您。”掌柜的还要推脱,一抬眼,见到少年并不言声,眉却压了下来,潋滟的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冷意,不禁被吓出一身冷汗,只得连连应下。
田知远尚在十七、八岁的年纪,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人连滚带爬的去了,也不再发作了。面前放着一盏鎏金银碗,里面盛着时下的新鲜含桃,随手淋上几匙甘酪,才吃了几口,便见门外有个歪歪斜斜的人影,不由得抬眼望去。
只见掌柜的果真带一位老者回来,乍看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只是酒劲未消,满面红光。再细细较量,只觉得其人虽着綌衣,扮相十分落魄,却能依稀瞧出几分仙风道骨。
还未发声,味便先传了过来,几个醉了转头见到那老乞儿,顾不得惊诧,纷纷掩着口鼻夺门而逃。原来这老乞儿风餐露宿多年,虽这几日打扮得尚可,身上仍有一股积年异味,平日住在脂粉堆里的哥儿们,加之吃了好些酒,哪里受得住。
尚在场上的亦没几个人有好脸色,各自三五成群的挪开,生生与老乞儿拉开了好些距离,只是碍着人是十一爷唤来的,也不好发作什么,一个个忍气吞声,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
田知远幼年时尚在是市井间苟且,并不觉得这老乞儿有何不妥,但见座上好友意兴阑珊,便重新唤了几个唱的过来,又叫掌柜的补上了好酒珍馐。各人吃酒玩笑,便不再管这一老一少有何作为。安抚好其他,他便也请老乞儿坐下,并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和悦的向他问起:“不知道长作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