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1 / 2）

我还住在白城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在晚上□□点钟的时候一个人跑去电影院看最近刚上映的电影,每看一次电影前就要提前一周节衣缩食,为那两个小时做足经济上的准备。

在那个时间点看电影的人大都和我一样,捧着爆米花桶一个人走进来,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着大屏幕,或热泪盈眶或哈哈大笑。

看完电影出来之后，也差不多是十点十一点的样子了。我一个人走回学校，沿街的道路上落叶一地，秋风萧瑟。我所站立着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千呼万唤无人应解。

如今再回到学校,不是晚上，不是假期，学校的小道上依旧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学生在走路。我和沈赋走在那几个叽叽喳喳说笑的女生后面,沈赋说：“你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像她们一样？”

我抬眼看了她们一眼,几个女生高矮胖瘦不同，穿衣打扮也不尽相同，但全都彼此胳膊挽着胳膊，聊着八卦：“不是。”我摇了摇头，就看见沈赋挑了挑眉毛，于是继续道,“你刚刚在地铁上的时候，不是说‘每个和你打过交道的人都会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吗？”

“对，我说过。”

“对，他们是很喜欢我。”我说,“我尽量做到有求必应，微笑着应付每一个人，还要每天考虑到所有要面对的人的心思，顺着他们的脾气讲话。”

“我要是他们，我也喜欢这样的人。”

“他们喜欢我，他们觉得和我相处很舒服。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爱我。没有一个人在我因为记错考试时间所以不能及格的时候安慰我，也没有一个人在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那一年的绩点变得很差的时间走过来，对我哪怕是说一句‘没关系的。’。没有一个人。”

我随手揪下来一片绿叶，开始撕扯它，微笑着道：“我想我可能是因为习惯以前还是高中那会儿，每次成绩单不好看的时候，你都会走过来对我说‘没关系的，考不好就考不好呗。’。”

那群女孩走的比我们要快多了，大概是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最尽头的食堂。手上的叶子被我撕裂的差不多了，留下个光秃秃的叶柄。

沈赋停下脚步。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间隙投射到地面，波澜壮阔。他整个人站在这片影海里，身后是当年我曾经无数次在深夜时分一个人瑀瑀独行过的道路。他说：“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哪个时候？”我装傻充愣，非要听他亲自说出口。

“我说，我和陈荆订婚的时候。”他说。

“你要不猜猜看我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你恨我。”他说，又重复一遍，“你恨我。”

我走近他，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对，你猜对了。”

“我恨你。”

“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恨你。”

沈赋看着我。我们之间只隔着分毫的距离。这么多年来，我再没见过这样这样真实的沈赋。在从前，他只出现于我临近清晨，将醒未醒的梦境里。在这些模糊的梦里，我见到他，我面对着他，我站在他的面前，我对他说我恨他。在这些千篇一律的梦里，他的面目越来越变得模糊，渐渐隐没在周围那见不到底的黑暗里。我徒劳的伸出手，徒劳的要去抓住他，但他总是消失，总是消失。

眼前的沈赋这样的靠近我，连肌肤的细微纹理都能够让我看得清楚。他看着我，却与那些荒唐梦境该死的相反，说：“你可低估了有些人恨我的程度。”

我忍不住闷笑出声，说：“那倒还真是。”

身后似乎是相机的快门声音响起，我同沈赋一道望过去，看见一男一女站在我们的身后，男生手里的相机刚刚放下来。我问：“你们是记者团的吗？”

男生点点头，说：“是的。”

“我舍友也是记者团的。”

女生拿过男生手里的相机，把屏幕给我们看。屏幕上是我和沈赋刚刚站在一起的身影。她解释道：“学姐，记者团的微信公众号最近在做一个关于‘校园情侣’的策划，所以刚刚才拍了你们的照片。”

“我们不是情侣。”我轻声道，便看见女生的表情立刻变得尴尬起来，回头和男生对视片刻，刚要开口，我朝他们挥挥手，说：“你们想发就发吧。主要是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所以已经无所谓了。”

沈赋在一旁站着，一句话都不说。直到拿着相机的他们走远，我重又看回向他，他看着我，脸上带着满满的包容：“你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吗？”

“对啊，”我轻飘飘的回答，“什么都无所谓了。”

“沈九思，”他念我的名字，“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白城，去北市。”

“不好，”我眯着眼睛冲他笑，“你不能和我一起走。”又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反正航班还早着呢，我打出租车去机场，你自己坐地铁去。我们在机场见面啊。”

我面向他，倒着走路，朝他挥手道别：“一定要记得，是坐地铁啊。”“不是的话，”我做了个心碎的动作，“那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