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颗星(2 / 2)
“不,不用了吧。”钟杳杳急忙出口阻止,险些磕巴。
这件事,她最不想告诉的人就是段星寒。
“怎么不用?”杰西卡愤愤不平:“这种人你如果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就真当你是个软柿子,下回他还敢。”
钟杳杳:“真不用,你不要告诉他,算我求你。”
“唉——”杰西卡不赞同地直摇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管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当务之急是让段总给你讨回公道!”
怕她不放心,杰西卡又补了句:“你别担心,凡事还有我。”
钟杳杳低着头苦笑。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公道吗?
就算有,替她讨回公道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段星寒。
“珏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钟杳杳说:“但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就不要惊动公司了,我还不想和张导撕破脸。”
杰西卡本名叫王珏,钟杳杳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么称呼她了,突然想起来嗓子有些发酸。
当年他们都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这个只比她大一岁的女孩却说:‘杳杳,你尽管放心往前冲,珏姐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钟杳杳不知道杰西卡是不是也想起了那段他们一起奋斗的时光。
良久,杰西卡哽咽着斥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你才二十四岁啊,干嘛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你就不能任性一次吗?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这部戏咱们不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你父亲欠的钱,晚一年还清又能怎样?!你干嘛要这样逼自己!!你能不能为了自己活一天??”
“……”
钟杳杳怔怔地盯着前方,嘴唇像被胶水黏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任性的权利从来都是留给那些被命运偏爱的人。
可她现在连家都没有,怎么还敢任性?
钟杳杳咬紧下唇,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不觉得委屈,赚钱它不香吗?还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早还清不是早解脱嘛。”
杰西卡:“……”
说来也奇怪。
隔天,钟杳杳去剧组参加开机仪式和剧本围读,结果一整天下来无事发生,所有的事情都顺利到不可思议。
更奇怪的是,钟杳杳在剧组再次见到张贤,他居然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仿佛昨晚的那场“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
有那么几个瞬间,钟杳杳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
她试着大胆猜测:
——难道,张贤这个人虽然好色,却是一个还算有些良知并且不会轻易报复别人的“君子”。
除此之外,钟杳杳实在找不出他会这样做的原因。
危机意外被化解,她的心情忍不住雀跃,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三日后。
钟杳杳收到一记来自命运的辛辣“耳光”,瞬间将她原地打醒。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天是正式拍摄的第一天,张贤给她临时加了一场落水戏。
钟杳杳穿着单薄的戏服,站在泛着寒意的水池边,迎着风用力搓了两下发冷的手臂。
原著中,钟杳杳所饰演的女二设计陷害女主,她假装自己被女主推倒,顺势摔在水池边,最后皇嗣摔没了,她借此来打压女主,成功上位。
张贤的原话实在这样说的,“这个剧情就是把观众当三岁小孩糊弄,哪有摔一下孩子就能掉的,必须得在石头地上滚一圈再掉进湖里才行,这样才能说得通。”
唉——
想到这,钟杳杳长叹一口气,偏头看向泛着青苔的湖面,不知道水里面有没有未知的奇怪生物。
老天爷啊,拜托让我一条过吧。
钟杳杳在心里默默祈祷。
“A!”
听到开拍指令,钟杳杳立刻像变了一个人,眼角泛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姐姐,都是我的错。”她边说边颤巍巍地往后退,声音破碎:“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啊——”
伴随刺耳的尖叫声,钟杳杳一脚踩空摔倒在地,沿着水池边倾斜的鹅卵石地面一路滚了下去。
几秒钟后,安静的湖面上传来一声闷响,泛着青苔的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钟杳杳整个人失控般跌入湖底。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身体像浸满水的沙袋,沉沉地往下坠。
泛着腥气的冷水呛入口鼻,钟杳杳屏住呼吸,双手胡乱地抓着周围的水草,试图在满是淤泥的湖底站稳些。
“卡——”
不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打板声。
钟杳杳暗松一口气,从湖底探出头来,在剧务老师的帮助下,她艰难地从湖里爬出来。
绸缎质地的戏服全部黏在身上,做好的古装发型被湖水冲散,乱糟糟的贴着额头,上面还缠着一绺绺深绿色的水草。
祁山今日的最高温度只有十度,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刺骨寒意,钟杳杳接过何雯雯递给她的浴巾,展开裹在身上,哆哆嗦嗦的往外走。
没走几步,监视器旁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刻意压抑的尖叫声。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钟杳杳迎风打了个喷嚏,她吸着鼻子偏头看向声源处。
他们拍的是古装剧,为了保证成片效果更加真实,布景周围并没有使用人工照明设备,全靠自然光取景。
此时大约是下午两三点,深秋的阳光并不浓烈,放置监视器的摄影棚光线更是昏暗,一圈又一圈的人围在一起,乌泱泱一片。
可就算是这样,钟杳杳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人群中那个挺拔的身影。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而易举的吸引别人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钟杳杳只觉得身体像被一颗子.弹击中。
羞愤、不安、焦虑、紧张、沮丧、痛苦……所有书上记录过的人类所特有的负面情绪在此刻全面爆发。
有那么几秒钟,钟杳杳在心底隐隐闪过一个非常非常荒唐的念头。
——毁灭吧,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