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春桃(2 / 2)
送走顾銛,安抚好小豆苗,安韶华来到婉言小筑。母亲坐在上首脸色并不好,竹韵在母亲身后给母亲按着太阳穴。月娥坐在一边瑟瑟地抹泪,当中跪着几个仆妇,安韶华略扫一眼隐约认出都是流光院的老人,欢喜回来也赶紧跪在一边。
梅香上前,三言两语便说明了情况。
原来自打春桃有孕,便每日在院子里走动一会儿。今天天气好,春桃便出来的早了些,谁知摔了一跤。如今春桃在流光院春桃自己的屋子里,生死未卜,产婆已经去了,郎中也叫了来,只怕是不大好。母亲盛怒之下要处置伺候的人,可这些人却众口一词说是有几个藏月阁的小丫头在湖边打闹,恰巧地上有冰,春桃被撞了一下才摔倒的。
本来藏月阁伺候的人大部分都是近几日才指去流光院伺候的,那几个打闹的丫头也是如此,原本是不相熟的,还有一个是月娥的陪嫁,算来进安府也才四五日。这事本身关上门自己处理就行,可月娥得知此事,马上带着她们来母亲这里请罪。母亲开始不想管,毕竟是儿子院子里的事情。
谁知那个陪嫁来的小丫头生怕回去要被打死,哭喊着说她弟弟前些日子被安排到了月娥陪嫁的铺子里当学徒,昨儿个传进话来说弟弟病了,她跟菱嬷嬷告了假,今日一早就要带着月钱去看弟弟的。谁知一早被几个藏月阁的洒扫上的丫鬟拽住不让走,非说要去湖边看柳。那个小丫头不愿,拿了攒好的月钱就要回去。那几个小丫鬟就抢了她的钱袋子往湖边跑。抢夺间,不知道是谁推了自己一把,就把姨娘撞倒了。
那几个丫鬟也吓坏了,吞吞吐吐互相看,安韶华心里想着顾銛说的事情,不耐烦坐在这里听女人哭。对母亲说“我将福贵留下,他在刑部跟着我,对刑讯那一套很熟。欢喜如今是流光院的大管事,你跟福贵一道过去,问出背后的人告诉我就得。”接着向母亲行了一礼,“劳母亲费心了。”
说完站起来就回去了。
安韶华回到如松堂,想了想顾銛告诉自己的事情,不由得双手发冷心惊肉跳。
石州的幽灵兵案竟然已经案发!梦里案发是在四五年后,当时是临近石州的磁州遭了蝗灾,颗粒无收。没多久就爆发了民乱。磁州周边石州的屯兵最多,登记造册在编的兵丁有十五万,另有一万军户,皇上让石州总兵派十万兵增员,但真正去磁州平乱的只有三万。等永安京知道消息,民乱已成星火燎原之势,饥饿的灾民为了活下去爆发了惊人的潜力,石州总兵战败的消息几乎和叛军距永安京只有百里的战报一同传来,朝野震惊,举国哗然。
接下来皇上亲上城楼与忠勇侯一同誓死守城,京畿卫的兵士虽然大多是勋贵人家的庶出子弟打发时间搏升迁的,但保卫家人的心还是强大的,对上那些如狼似虎的饥民竟没露了怯,硬是撑了月余。今上又火速调了顾家的镇北军跟沐王平西军进京,叛军四散奔逃,其后又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平叛。
平乱之后皇上派安韶华做监察特使,专查石州幽灵兵案。细查之下简直触目惊心。其中最严重的石州,登记在册的十五万军队,真正能对上人的竟只有十之二三,其余都是吃空饷的“幽灵兵”。只听说原本有一个账簿,直指京中大员,牵涉甚广。可惜乱军过后已经死无对证了。而且除了事发的石州跟磁州,周围的几个州府细查之下都有幽灵兵,数目之庞大简直令人胆寒。精明些的都趁这次民乱报了伤亡,结果闹了很多笑话,民乱未到之处都伤亡惨重,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般想着,提笔写了几封信。抬手招人进来,打发他们去送信给尹赟。
母亲过来时,刑部的人刚把画像放下。
那个伙计回忆起来的人跟老板娘记忆中的失主长得是一样的。既是如此,那么此人的样貌想必与此画像出入不大。只是不能明察,只能暗访。安韶华再看这画像,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却说不出像谁。
伙计还提供了另外两个线索:
一是说那个装有蛇毒的瓶子也是那个失主丢弃的,案发那日他看到这个失主先是从酒坊门口疾行而去,走过那个暗巷之后复又折返,在巷口还回头看了一眼才拐过去。那个伙计当时正在门口送客扫了一眼,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细想觉得那人形迹可疑,于是就去后巷查看。后巷放着的是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条凳,原是想着攒一批找个木匠来修一下。还有些散碎旧物事。伙计略扫了一眼,没有丢东西。却在一堆细碎旧物中发现那个很好看的瓷瓶。伙计想着老板娘喜欢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儿,便捡了回去,想着摆在屋里也是好的。至于误食,伙计却记不起是怎么吃进去的了。想是当时发现瓶口有污渍曾经用手指抹了一下,其后没洗手就抓了个饼匆忙吃了,因此误食。
二是说上次有个像极了欢喜的小厮给那个失主送了一锭金子之后,那个失主扔了一包衣物,衣物中还裹挟了一块玉噶瘩。伙计回忆的那个小厮也是欢喜的模样。他却记得当时那个小厮约摸叫那人“王大叔”,其余的便记不大清了。高信立给安韶华传话,那个玉噶瘩不是别的,就是昨日里他们在老板娘屋里搜出来的那个“瑯”字玉玦。昨日伙计病发,老板娘为了抓药,把玉玦当了。高信立这就带着人去老板娘记忆中的地方去找。
另外,高信立请了刑部供养的老仵作去亲自查验了尸体,别的都没什么问题,那五尸命案中四名凶徒却是中蛇毒而死,死后才被抹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