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千千阙歌(2 / 2)
景深笑得发苦,之所以迟迟没跟他们交代,无非也是怕自己舍不得。父母很早就跟他提过移民的事,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他也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下了头。还是来了,他们的质问!直到此刻,他才理解到了真正的酸楚,“离别”一词多沉重,可人们却不得回避。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已经通过音乐学校的面试了,而且,院长能过亲自指导我弹琴。”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其余的话仿佛都哽在了喉咙,吐不出咽不回,干涩得厉害。
“多久出发?”言玉问。
“买的二十八号的机票。”
“那不是还没开学?”令狐惊讶道,又想起到时他会在美国上学,一时有些悻悻。他顿了顿,忍不住叹息,“只有半个月时间了!”指的是离分别的日子。
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北却控诉起来,“为什么一定要去美国?以后还怎么见面?”你一定会忘了我的,她伤感地想。
景深也觉得难过,可仍旧打起精神劝慰,“假期就可以回来看你们了。”
“才不要!”她赌气地说。
对话进行到这儿,仿佛已经陷入了艰难的地步。气氛沉闷,连空气也都有些凝重。一时间,四个人都沉默下来。
小北异常悲伤,晚上回去以后也闷闷不乐的。躺在被窝里,想着想着竟然流起了眼泪,枕头上晕开一片。一想到以后没有他的日子,她就难以接受。
再也没有人给她买巧克力,再也没有人替她暖手,再也没有人会因为怕她遇到危险特意跑来学校接她了……情绪渐渐放大,她越想越觉得可怜,一颗心皱巴巴的。
陪伴的日子那么漫长,他怎么能中途离开?而且说走就走?小北开始抱怨他不守信用。又怨又恼,其实都源于内心的不可割舍。
她的想法纯粹且幼稚:她一直以为,他们能永远在一起的。
希望破灭,于是她怏怏不乐起来。当他们找到自己一起打篮球的时候,小北几乎是一口拒绝。
“我不会。”她板着脸。
“你可以像以前那样给我们看东西!”令狐建议。
小北幽怨地看了景深一眼,“不想去!”
景深知道她在置气,这几天以来一直刻意躲着他,即使见了面,也没有好脸色。他深感无奈,想要劝说却也不知道如何措辞,心里愈发堵得慌,还有点小酸涩,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可如果她释然地同自己告别呢?他大概还是伤心的。
趁着天气回暖,兄弟几个来到了老地方打球。厚重的外套暂时脱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起初没有什么异样,和往常一样乐此不疲,不知道是心情原因还是太久没锻炼了,身体渐渐支撑不住,一会儿时间就累得气喘吁吁。
“没劲!”言玉怏怏地把球扔开。
三个人在阶梯上坐了下来。令狐倒了把跳跳糖在舌尖上,嘴巴大张,任由它噼里啪啦地跳跃,“喏~”碰了碰身旁的手肘,又将零食袋递了过去。景深接过,同样仰头倒进嘴里,然后是言玉。
公园里没了往常的热闹,稀稀疏疏的人散步穿行——享受假期的人们大概都窝在了家里。三个人抬头望天,眼神涣散,放空着自己。
一声轻微的叹息打破了沉寂。令狐伤感道,“以后景深走了,谁借我作业抄呀!”
“……出息!”言玉斜了他一眼。
景深是个心细的人,两个好伙伴嘴上不说,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他们心境的变化。少了轻松自在,多了些离别在即的愁绪和焦虑。认识那么久以来,还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提不起兴趣。
“不过还真羡慕你,连高考也不用参加了!”
景深讪讪地笑。
令狐用手掌支撑地面,耸着肩膀,慢悠悠地开口,“美国啊!那地方很大吧?离我们这儿很远吗?”
“一万多公里吧!”言玉的母亲好像也在那儿。这样的距离听来好像没有太大的概念,可赤道的周长也不过四万公里,那属于另一片大洋,另一个洲地,和脚下的热土截然不同、背景迥异。
“阿深可真幸福!像我,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出一趟国。”令狐嗟叹一句。
“以后这样的机会应该会有很多吧,毕竟发展那么快速!”景深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以后……”那是一个虚幻的词,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摸不到踪迹。言玉喃喃道,“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再见。”而我们,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说的那么伤感干嘛!总有相聚的时候。”令狐故作轻松地搭上景深的肩膀。
“也是。”他默默低语。
薄云悠闲地飘荡,几个人的目光又随它而去,神采却都有些恹恹。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打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①邓丽君《又见炊烟》
②陈慧娴《千千阙歌》
③“亲你一口”这个梗来自于1989年陈慧娴的告别演唱会,唱到《千千阙歌》时,伴舞演员们一个个挨着亲吻她脸颊的感人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