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飙演技第八天(2 / 2)
从落雪轩出来,姜瑜倒也不急着回乾阳宫,正好秋日明媚,她准备在御苑四处走走熟悉熟悉。袖绿跟在后头,神色低沉,久久不言语。姜瑜自是发现了这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怎么了,不舒服?”
袖绿脚下一顿,垂着眸回道:“没有,大概是站得太久了。”
她不主动提起落雪轩发生的事,那姜瑜自然也不会开口,可袖绿此人怎么可能就此罢休?果然还没走出去几步,身后的人便忍不住了。
“刚刚那位湘嫔似乎挺和善的。”
姜瑜走在前头,抬手碰了碰斜长出来的一枝桂花,随口道:“嗯,外表看着温温冷冷的,却是个热心肠。”
袖绿上前几步,低声道:“不过这宫中人人都戴着面具,她虽然向我们示好,可未必没有藏着私心,你可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蒙蔽。”
姜瑜挑了挑眉,笑道:“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妃子,便是现在住进了乾阳宫也代表不了什么,你要知道这皇帝的恩宠是不可能长久的,她向我示好有什么好处?”
“你可真是单纯。”袖绿话里的讽意有些许藏不住,“你同她才见了第一面,她有什么必要帮你,定然是为了什么。”
“不管你日后如何,最起码现在是得了荣宠,她只要讨好你自然能够接近你。”袖绿冷哼道。
姜瑜面上不以为然,转头看着她,状似不解道:“袖绿,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难道你是听说了什么?”
“我只是建议你,若真想在后宫中找个伴,不如向那惠妃示好。”
袖绿饶了大半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可她的演技再好,也没能盖过装傻装单纯一流的姜瑜。
“惠妃?怕是不行啊。”姜瑜遗憾地摇摇头。
袖绿听这口气似乎有戏,便问道:“为何不行?”
姜瑜睁着双明亮干净的杏眼,开口:“我将她的琴弦弄断了,面上虽是相安无事,但她对我定是有了怨怼,我们没必要上赶着讨嫌。再说,我们有自己的谋划,还是少同人结交为好。”
“惠妃怎么可能如此斤斤计较,再说我们同人结交和完成王爷给的任务并不冲突,说不定同惠妃交好还能帮助王爷尽快实现大计。”
袖绿这话让姜瑜不由联想到原著。
原著里,袖绿便是同惠妃勾结,本来男主夺权只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可有了袖绿这一出,硬生生又拖出几个女主遭难男主解救的戏码。
而原主十七在这个过程中就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炮灰,一边被惠妃袖绿糊弄,一边又因男主而情伤。若真要说,她的唯一一个作用大抵就是为了衬托男女主矢志不渝的爱情。
想到此处,姜瑜又有些心疼原主了。
“这事我们还是以后再说吧,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这后宫中稳定生存下来。”
袖绿听此,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便点点头:“嗯,我们以后再商议。对了,沈姑娘的事……”
“我已经给她递了纸条,她若是也想出宫,那她自会来找我。”
前头是个月洞门,姜瑜率先踏过去,目光随意一瞥忽然发现什么。她心中起了一个念头,便倏地停住脚步。
“怎,怎么了?”袖绿猝不及防跟着停下。
姜瑜抬手擦擦额间的汗,皱着眉道:“这天气虽然舒爽,但走得久了还是出了汗,你替我回乾阳宫拿把扇子吧?”
“出了汗拿帕子擦擦不就好了?”袖绿奇怪道。
似乎是猜到她会这么回答,姜瑜很快接道:“我这不是还想再逛逛吗?听说陛下今天会早点回来,我可不想这么快回去见他。”
袖绿闻言,面色一变,立刻笑着改口:“好吧好吧那我替你回去乾阳宫一趟,你就在这儿附近,可别走远了。”
“好,你放心吧。”
姜瑜眼中蕴着计谋得逞的笑,双臂环胸看着袖绿走远,等到她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才放心地转过身往月洞门的那头走去。
临湖水榭里,一位着淡雅裙衫的女子靠着栏杆坐着,手里似乎抓了把饵料,时不时地往湖里散一些。
姜瑜不动声色地走近,直到进了水榭里才突然出声:“湘嫔。”
栏杆边的人转过头,看见她时面上满是意外:“……漪妃?”
说完,湘嫔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地起身,作势就要施礼。
姜瑜见此,赶紧上前几步拦住,道:“不必多礼。”
“今日落雪轩一事,谢谢你。”她并不想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湘嫔微微一愣,并不太在意道:“漪妃无需客气,臣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听着这无半分逾矩的客套话,姜瑜轻笑出声,拉过湘嫔便往栏杆边坐下。待到两个人面对面,她才开口:“这儿没有旁人,你也不用再装了。”
湘嫔双眸一紧,道:“漪妃你在说什么,臣妾不知。”
“以后若是没有旁人在,你就不用喊我漪妃了,听着怪别扭的。”姜瑜对这人有好感,便也毫不掩藏,“你叫我十七,这是我的名字。”
“十七?”湘嫔大概觉得有些奇怪。
姜瑜却也不多做解释,目前她还不能信任一个人到直接把自己真名说出,但面前这个人确实想让她有主动亲近的欲.望。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你叫什么?”她问。
湘嫔顿了顿才开口:“我姓谢,名唤芊云。”
“谢芊云……真好听。”
姜瑜不吝夸奖,听得谢芊云微微垂下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今日在殿中直接指出那是把假琴,就不怕惠妃恼羞成怒日后迫害你吗?”姜瑜问出心中藏了一路的话。
谢芊云看了她一眼:“若是我不说,她们还不知道会怎么为难你。”
姜瑜轻笑一声,调侃道:“她们今日是必不可能为难我的,最多嘲讽一番我的琴技罢了。不过你真的很厉害,不过是弹一首曲子的时间,竟能观察那么多。”
听到这话,谢芊云拿着帕子掩唇笑了笑:“其实那把琴是真是假,我并不能完全肯定。”
“啊?”这下轮到姜瑜意外了。
谢芊云解释道:“琴徽的事是我瞎编的。”
姜瑜愈发觉得有趣,惊讶道:“这种事你也敢瞎编?”
“虽然琴徽的事是我瞎编,但这把许明月大抵上应该是假的。”谢芊云一说到琴就停不下来,兴致冲冲地继续,“关山王家……我其实挺熟悉的,他们的琴我一弹便能有所分辨,可今日这琴散音松沉却并不旷远,泛音也不足冷冽清扬,总之手感不对。”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王家的琴……”谢芊云说到这里双目又涌起了之前弹琴时才会有的哀伤,“绝无可能送进宫中。”
姜瑜看着她的神情,压下心中的好奇,只问道:“为何?”
谢芊云摇头笑了笑:“具体的我也不知,但这一点是能肯定的,所以当时我才能那么淡定地说许明月是假的。”
姜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不怕惠妃事后追究,或者说你知道惠妃压根不会追究。”
“十七说得不错,”谢芊云似乎也有些意外姜瑜能说到这点,“惠妃性格好强,今日当众丢了面子,心中怕是对琴、关山王家等等都十分避讳,绝不可能主动去查此事。况且就算她查到琴徽一事是假,可这琴确实不是出自王家,她便是想追究也没有理。”
姜瑜听着她娓娓道来,笑意更甚。两个人互相都觉得性格投契,坐在水榭旁聊了许久,一直到姜瑜估摸着袖绿快回来了才开口先行离开。
姜瑜从水榭出来便回到月洞门那儿,十分凑巧,袖绿正好拿着团扇往这边走来,只是面色并不太好。
看模样是碰了谁的钉子。
姜瑜假装并没有所察觉,接过扇子便往回走去。
“怎么往回走了?”袖绿一愣。
姜瑜轻摇团扇,叹道:“哎,逛得太久口有点渴了,咱们还是回宫吧。”
这话说得轻轻巧巧,可袖绿却当即黑了脸,跟在后头一路都没有说话。姜瑜倒是全程弯着眉眼,心情实在不错。
回到乾阳宫时,那个大概率让袖绿碰一鼻子灰的人正端坐在书桌前,垂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姜瑜特意放轻脚步,本不想打扰,可晏迟寒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抬起头来。
“回来了?”
明明是清清淡淡的语调,可姜瑜却莫名听出一点点不满。本着早点打招呼早点撤退的信念,她勾着一抹无害的微笑福了福身:“陛下。”
“听袖绿说,你去参加什么茶会了?”晏迟寒放下笔,身子轻轻往后一靠。
姜瑜看着他这副姿态心头便一紧,于是只胡乱地嗯了一声:“惠乐宫的惠妃姐姐邀请,臣妾便去了。”
这话说完,她立刻又道:“陛下似乎还有事在忙,臣妾就不多加打扰了。”
“朕不过是练练字,不忙。”
晏迟寒不紧不慢地开口,虽然没有半分阻拦的意味,可这话一出,姜瑜便没了马上离开的理由。
幸而她脑子转得快,继续道:“那陛下慢慢练字,臣妾刚回来先去净净手。”
晏迟寒挑了个眉:“何康安说膳房备了新的点心,正好你回来了,陪朕一起尝尝吧。”
说罢,他便从书桌前起身朝着姜瑜这边走来。
姜瑜:“?”
“刚写过字,也得净个手。”
就像是听见她心底的疑惑一般,晏迟寒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姜瑜无奈,只得跟着一道往内殿走去,可谁知这一净手,净出了问题。
她将手往水盆探去,可指尖都还没完全浸湿便倏地收了回来,面上也紧皱起眉:“嘶……”
晏迟寒就站在一旁,听到声响立刻转过头,见她这般面色一凝:“怎么了?”
他话才说完,目光却已经先一步找到了答案——姜瑜的右手食指指尖带着血污。
“怎么回事?!”晏迟寒一时之间忘了收敛情绪,下意识便一把抓过姜瑜的右手,拉到自己眼前。
姜瑜亦是一怔,甚至一瞬间忘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