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2)
灰蒙蒙的浓雾在沈卯注视到它的时候,以极其不正常的速度飞快退散了,展露在她眼前的,是高大的,尚且还残留着斑斑点点随着岁月老朽灰暗的红漆的鸟居们,只能从边边角角的精致细节看出昔日的光彩夺目。
沈卯打了一个寒噤。
这儿诡异的寂静,没有鸟啼,也无虫鸣。站立在她面前的第一座鸟居的内左侧,一个有着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躺倒在地,可是断裂的切面却是极不自然的地平整,比起什么天灾意外,更像是哪种极致锐利的金属将它一刀砍断了;内右侧的那棵,虽然伫立在原地,却俨然已被大火烧灼炭化,遒劲扭曲的枝干诅咒一般地指向灰蒙蒙的苍穹。
沈卯用颤抖的手掏出了眼镜盒里的眼镜戴上,鸟居沿着石阶不断蜿蜒向上,她的目光便也顺着向上——与先前无二的,她的视线所移动到的地方,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停留在这片土地上的浓雾飞快的后退了。
——沈卯甚至生出了一种、有些腿脚不够灵便,来不及后退的浓雾在她的注视下消散了的错觉,因为那种唯恐不及的后退速度。
不过这种雾气生出了灵智的错觉还是让沈卯忍不住抱住了双臂。
……总有种你注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的感觉呢。
抱住双臂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我防卫动作,尽管沈卯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站在外边喂蚊子——假如这鬼地方还有蚊子的话——不如早点进去”“时之政府不会让员工白死绝对有什么新手保护期之类的吧”,但是,她还是怂了。
双腿如绑了沉沉的秤砣一般,沈卯是一步都走不动了。毕竟鬼屋是假的,扮演鬼怪NPC的工作人员可不会伤害玩家;恐怖游戏无论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也是假的,甚至隔着一层屏幕呢,被吓到的时候无论后仰还是拔电源都OK……然而这里可是货真价实的不祥之地。
一座她即将接手的本丸……哦不,二手本丸。
“不愧是审神者大人!在您锐利如鹳羽豹齿一般的目光之下,那些被污染的灵力不过是区区纸做的老虎!您浑身上下的清净灵力就像撕裂昏暗天穹的闪电!就像蒸腾污浊海水的岩浆!就像——”
“……嘶!”
沈卯正深呼吸壮胆呢,冷不丁的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惊的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停停停停停——!”
颤栗于此倏地打断,沈卯在听清楚那一连串的彩虹屁之后,惊疑之余又多出了点哭笑不得,她低头望向自己脚边的、被统一命名为“狐之助”的狐狸式神,比划出了一个“停下来”的手势:“你说什么呢?”
“是审神者大人的灵力之威能啊!威哉壮哉!不愧是被政府莅选为楔之位的审神者殿下!不过只是眼神的余光便能令秽气退避三舍——”
“……你先停下来。”
“?好、好的!扰了您的清净不肖在下实在是万分抱歉!!”
狐之助那张狐狸脸上硬是浮现了奉承之色,沈卯也不想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一张狐狸脸上看到这种人性表情的,只是眼见着这小狐狸就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上,一副恨不得五体投地只求沈卯宽恕连沈卯自己都不知道的“冒犯之罪”,她也没有办法就这样看它卑微地告饶。
“……你先起来。我也不会怪罪你——”
接引的式神带仓促上位的沈卯到这里之后便功成身退,只余下一个赶鸭子上架的新任本丸之主,和这本丸的专属狐之助面面相觑,沈卯耐着性子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尽管一脸懵逼的沈卯很想直接问狐之助那番话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可疑的地方,她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心,思索了一下这样问着,毕竟对方不是她平辈的朋友同学,也不是可以依赖的亲属长辈,而是一个不知是个什么性格的下属。
“……算是将功折罪。”
狐之助战战兢兢的模样让沈卯又补上了一句话。
“是是、是您的灵力逼退了那些被污染的灵力!这就是在下看见的!”
狐之助说到后来又忍不住奉承拍马了起来,“不愧是审神者殿下!居然可以逼退已经实质化的秽气!”
沈卯思考了一下,脸色越发古怪了起来。
也就是说,那些灰雾就是劳什子的被污染的灵力……?
沈卯是在一天之前和维护正确历史的时之政府立下契约,成为正式的审神者的,但是,她知道“审神者”与“时之政府”却是在三年之前——《刀剑乱舞-Online-》的玩家这个角色她倒是当了已经有三年。
据直接找上门来的工作人员说,这款游戏就是时之政府研发的、投往常世的一个测试工具,因为最重要的镇守八个“楔之位”的本丸,其中一个出了问题。然而,新的本丸之主的继任人选却出了问题,不是灵力□□成了废人,就是家族中出了事情结果被毒杀的,还有继任后突然叛逃到了时间溯行军的阵营……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的事故不断发生,结果最后这个不知是香饽饽还是毒饽饽的担子,在三年之后落在了在常世被《刀剑乱舞-Online-》所捕获的沈卯的肩膀之上。
沈卯:“……”
沈卯当时差点就问出一句“我是要继任彭格列十——楔之位本丸新审神者,那么我的曾曾曾曾曾曾曾爷爷该不会就是彭格列初——时之政府的创始人之一吧?”
还好那个时候她的脑子快过嘴巴。
反正,就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承诺,她只需要担任这个本丸的主人三年,三年之后就会有新的人选接手这个很重要的、负镇守稳定责任的“楔之位”的本丸,而她就可以拍拍屁股滚蛋,走马上任据说因为她具有强大无比的灵力而在三年前被唤醒的、她真正的(虽然不算隔着屏幕的指令,还一面都没有见过的)本丸。
据说时之政府还用这一招钓到了不少具有真正资质的积极员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