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番外11(1 / 2)
说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件事。
盛思夏曾数次求助于傅亦琛,但她绝不承认那是“利用”,只是心里下意识第一个想到他而已。
高一开学,盛思夏被分到三班,她很满意,
小姨对她寄予厚望,想要让她学好理科,等高二分班时,弃文从理,管得比她亲妈还宽。
“学文科没前途,搞艺术以后要喝西北风,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种话,盛思夏听过就忘。
小姨近来夫妻关系跌入冰点,林树谦的产业又是艺术品相关,小姨对跟艺术沾边的事情怨气很大。
姨夫筹措不到资金,曾在家摆下烛光晚餐,试图同小姨和好,话里话外,隐晦表达想让她找父母借钱的意思,他又不直接开口,始终拉不下脸。
小姨气白了脸,摔了刀叉,将餐巾扔在桌上,愤然离席。
再多待一秒,只怕什么话都骂得出口。
外公外婆本就瞧不上林树谦,当年更是一口断定他是吃软饭的,成不了气候。
同意女儿结婚后,态度好转,也开始试着接纳他,不是因为他事业有成绩,只是木已成舟,不希望影响到女儿的夫妻关系。
林树谦在人前一直维持完美丈夫形象,私下却很少看望老人,心有不忿。
小姨心中一口恶气出不来,找盛思夏抱怨,“现在想到找你外公帮忙了?又想要钱又想要脸,想什么美事儿呢?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盛思夏收拾书包,正要坐车上学,面对喋喋不休的小姨,她一句话憋在心里,不敢说。
过不下去,那就不过啊。
多么简单的逻辑问题。
她区区一个高中新生,面对的最大磨难就是数学考试,自以为婚姻离自己很远,既不懂风花雪月,也不懂柴米油盐。
姚佳婷和她在一个班,不再是同桌,仍然每天一起上下学,接受姚佳婷的爱豆安利,分享她和男友的往来情书。
而最开心的,莫过于周末时光。
小姨去打牌,或者做美容,姨夫不是在外面,就是在书房,佣人们管不了她,盛思夏像一只自由的小鸟,快乐地奔向傅亦琛家里。
写作业……
有时候傅亦琛在家,有时候他不在,最开始,佣人会给她开门,后来住家佣人换成钟点工,盛思夏成功拿到他家大门密码,周末时间,自由出入。
她喜欢他家的安静,让她可以不受打扰地写完作业,遇到不会的数学题,还可以向傅亦琛请教。
不用担心小姨回来,会与姨夫爆发争吵。
在傅亦琛有空的时候,他会陪她一起拼那副乐高积木,两人合作效率很高,她要他答应,不要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完成。
“为什么你不直接问盛教授?”有一回,他为她讲完题目,顺便抛出他的疑问。
盛思夏手托着下巴,半跪在椅子上,笔尖在纸上一下下弹着,漫不经心道:“盛教授很忙,而且她讲题速度太快,我跟不上她的思维,也不好意思缠着一直问。”
傅亦琛伸手帮她扶着椅子,好笑地说,“就好意思缠着我问是吗?”
“是。”她答得斩钉截铁。
并非指责母亲在她身上不够花心思。
她对数学没有热情,也不舍得让母亲大材小用。
她喜欢傅亦琛说话的语速,缜密的思维,她偶尔分神,他会屈起指节轻敲桌面,叫她认真一点。
她还是分心,总是忘记他说话的内容,只偏心他的嗓音。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她的数学成绩没有明显提高,英文却突飞猛进,班级第三,听力满分。
一定是她听傅亦琛讲过太多电话的缘故。
傅亦琛电话响起,他和对方讲了短短几句,然后告诉盛思夏家里待会儿会来人。
“是谁啊?”盛思夏问。
傅亦琛说,“是我一个朋友。”
大概是猜到盛思夏要问什么,这次傅亦琛主动补充说,是他在英国读书时认识的朋友,勉强算是半个发小,男的。
盛思夏听了,一个劲的笑。
她收起作业装进书包,提前要走,免得打扰傅亦琛和朋友相聚。
又是一个周一。
课间眼保健操,同桌撞撞她的手臂,用气声说,“杨薄远又来找你了。”
盛思夏皱着眉,眼皮掀开一点,用余光看见窗户上那只刺猬头,感觉烦不胜烦。
杨薄远,隔壁五中的所谓校草,抽烟烫头一条龙,据传曾纠集三十多名社会人士,在校门口与上届校草进行决斗,场面壮观,最后以掰折对方一条胳膊获得最终胜利,真实度不可考。
即便是在学霸云集的二中,也少不了评选“校花”、“校草”等中二活动。
盛思夏入校最初,不知是谁将她的名字传出去,连隔壁高中都收到消息,还有人慕名前来打卡。
有女生看过了,在校内BBS上写下反馈信息——长得一般般,就是皮肤白点,眼睛大点,二中都是群书呆子,矮子里拔高个而已,在我们学校,给蒋莹提奶茶都不配。
杨薄远开始追求盛思夏。
无非是些幼稚手段,在校门口堵她,送吃送喝,或者翻墙进来,到她班级门口,堂而皇之的宣示主权。
更过分的,在她拒绝杨薄远的周末邀约后,他打听到她的住处,却不知道具体哪栋别墅,带着几个跟班,围着整个小区喊她的名字。
小姨没当回事,还拿这笑话盛思夏。
就是那一天,盛思夏连门也不敢出,连傅亦琛家里也没去成。
因此,她对杨薄远的厌恶值到达顶峰。
这样一对比,她忽然发觉董扬的可爱。
董扬也在二中,不同班级。
在学校碰到的时候,他显得腼腆而克制,跟她说,他回去查过那些花,确实可以吃,但不能吃多。
盛思夏点点头,迎着朝阳笑起来,面庞柔和精致。
蒋莹是杨薄远的前女友,听说此事,当然要来找盛思夏麻烦。
她找人向盛思夏传话,周五下午放学后,校门口小公园见,识相的不要告老师,否则要她好看。
这就算了,前有蒋莹,之后又来一个张潇潇,也是杨薄远的前女友。
她有些意外。
杨薄远一张小白相的脸,居然坐拥后宫三千,实在佩服。
周五很快就到。
盛思夏在班上人缘不错,几个要好的女同学纷纷给出建议,来来去去,绕不过老师和学校。
她想了一节课的时间,下课后,给傅亦琛拨去电话。
“傅亦琛,帮我一个忙,”她没时间委婉,开门见山,“我五点半放学,你能不能帮我找四个保镖过来接我?”
傅亦琛有一秒没说话,随后才迟疑地开口,“保镖?”
“对,就是那种人高马大,一拳能把人脸打歪的壮汉,凶神恶煞一点,越凶越好。”
傅亦琛轻笑起来,“你惹什么麻烦了?”
“不能怪我!来不及解释了,我要上课,拜托,千万不要告诉我小姨!”
说完,盛思夏就挂电话,不给他拒绝的时间。
她承认自己有些冒险,但她莫名信任傅亦琛。
傅亦琛能为她留下那些红色花朵,怎么会辜负她的请求。
放学时间,姚佳婷虽然害怕,但坚持陪她一同离校。
姚佳婷的男友简骏在另一所高中,距离二中足有一小时车程,不能送姚佳婷回家,她每天都和盛思夏形影不离。
站在红旗飘飘的校门口,蒋莹连同几个小太妹十分显眼,挑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时下流行的铅笔裤,嚼着泡泡糖,吹出一个泡,指间夹着烟,眼神挑衅。
吸引无数看客目光。
姚佳婷揪住盛思夏的校服衣袖,“你别过去……”
“没事,你先回去,不用等我,”盛思夏一边安慰好友,一边搜寻目标。
她看见一辆白色SUV,曾在傅亦琛车库里见过,她快步跑到那辆车前,敲敲窗,车门被打开。
四个人高马大的西装男人大步跨出来,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煞有介事。
盛思夏有些犯怵。
居然还有一个金发高鼻的男人,即便墨镜遮挡,也能看出欧洲人的轮廓。
这哪里找来的保镖,跟电影里一样。
他推下墨镜,一双湛蓝眼睛,对盛思夏挤眉弄眼,讲流利中文,“为了给你装保镖,特意配上墨镜,怎么样,像吗?”
傅亦琛从副驾驶出来,神情沉郁,“t,别这么无聊。”
盛思夏听过这号人物,是傅亦琛要好的朋友,那天傅亦琛家要来客人,就是这一位。
在英国读书时认识的“半个发小”。
傅亦琛望一眼那几个面色不善的小太妹,大致明白。
他抬抬下巴,对盛思夏说,“你坐到车里去。”
她摇摇头,“不用,你待在这里就好,我去说几句话,马上回来!”
傅亦琛按住盛思夏的肩膀,用眼神明确表示反对。
她怔住,目光往下移,他的手背是健康的白,用力握住的时候,筋骨错落,让她感觉到力量。
“你先告诉我你想干嘛?”
“先礼后兵,祸水东引。”她微笑着,松开他的手。
心跳快起来,她跑到蒋莹身边时,呼吸都带着慌乱,夕阳昏黄,天色暗淡,悄无声息地拉开隐秘前奏。
蒋莹夹烟的手没刚才那么有底气,但一开口,还是跋扈,“你就是盛思夏对吧?”
“我是,你是蒋莹学姐?”她声音柔和,不等蒋莹说话,她又开口,语速又急又快,“我听说你是那个杨薄远的女朋友,能不能帮忙,叫他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快被他害死了!”
“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找我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到我家骚扰我,现在我家人以为我早恋,不给我零花钱,每天还安排几个保镖来接我上下学,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你看那几个。”
“等会儿——”蒋莹皱眉,脑筋有些转不过来。
“昨天还有一个叫张潇潇的,自称是杨薄远的女朋友,来找我宣示主权,我跟她说,不可能啊,蒋莹说她才是啊!”
她根本不给蒋莹插嘴的机会,对方听得一愣一愣,烟灰落在球鞋上,一团青灰。
蒋莹怒骂一声,将烟头重重扔到地上。
几个太妹跟着义愤填膺。
“学姐,我得走了,我家人可凶了,回去晚了得骂我,”盛思夏苦着脸,朝“保镖们”努努嘴,“你看他们,就是来捉我回去的,每天盯得可紧了。”
蒋莹迟疑着,看了那群黑衣人一眼,她早就注意到了,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他们牢牢盯住这边。
站蒋莹身后的女生明显怂了,拉扯她的衣服,退意萌生。
蒋莹扔下烟,踩上去,眼神已没有恶意,“你真不喜欢杨薄远?”
盛思夏暗暗腹诽,当然了,她又没瞎。
她语气放松,目光柔和中带一丝胆怯,让人放下戒备。
盛思夏压低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我和杨薄远说了,可他不信。”
半真半假的话,最让人信服。
对方松一口气,偃旗息鼓,气氛不能说融洽,但至少不再张扬跋扈。
蒋莹甚至八卦起来,她问盛思夏,“谁啊?别告诉我是你们学校的四眼呆子,还没你家那几个保镖帅。”
盛思夏回头望一眼站在车旁的人。
他在看着她,距离让她看不清表情,近处人声,远处车流,都不及他深刻,残阳失色,他俊美如铸,就像一个轻易错失的遗憾,棉花糖在融化,像等待被摘下的蛋糕顶端的樱桃……
或许,她刚才漏掉了一个美男计。
“我邻居。”她微笑,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绕至耳后。
也是她的保护神。
等到蒋莹一伙人离开,夕阳已经徐徐退场,夜色四合,校园也快空了,门口贩卖食物的小贩们,张罗着收摊,逐个推着小车离开。
盛思夏有些饿了,赶上一个手脚偏慢的老婆婆,到她那里买了一份炸土豆。
土豆切成薄片,装在白色塑料碗里,香浓的酱汁浇上去,撒一层辣椒粉和香菜,她胃口大开,付过钱,回到傅亦琛的车上。
“要不要尝尝?我们二中的招牌菜。”她将食物凑到傅亦琛面前。
他表情抗拒,明显对这种路边摊不感兴趣,他说,“我不吃香菜。”
“香菜是灵魂。”盛思夏说。
刚才的金发小哥,从后座探出头来,“这是什么?”
盛思夏用竹签,小心地挑起一片土豆,心想这老外不至于连土豆也不认识,他问的,八成是撒在上面的绿色菜叶。
“这叫香菜,英文是……”算了,她的词汇量没这么丰富,只笑着说,“这是一种来自东方的神秘香料。”
金发小哥听了,满脸都写着想吃,眼神亮亮的,令她想到某种大型黄毛犬类。
她快速吃了两口,换上一只干净的竹签,将炸土豆郑重地交到他手里,叮嘱着,“不要浪费食物,都给你吃。”
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还没动签,傅亦琛面无表情地说,“下车吃,有味道。”
t很好脾气的样子,下车就下车,能屈能伸,毫无怨言。
车里只剩她和傅亦琛,车窗紧闭,听不见外头的声音。
盛思夏忽然紧张,主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你怎么来了?”
傅亦琛偏着头看向她,“不是你叫我来的?”
盛思夏解释着,“我是请你叫几个保镖来,没想到……”
算了,这也不是重点,她只是觉得这套校服有些丑。
蓝到让人窒息,肥大的裤腿耷拉在白色球鞋上,毫无形象可言。
这是第一次,盛思夏发自内心地觉得校服很丑,在内心痛斥校服设计者。
垃圾审美,毁她青春。
傅亦琛一定觉得很丑,丑毙了。
可以他的修养,一定不会说出来。
这更让盛思夏感到不安。
傅亦琛告诉她,他接到电话时,刚从机场接到t,至于那几个保镖,是t自带的,他小时候曾遭遇过绑票,家族极其注重他的安全。
盛思夏听得咂舌。
难怪长了一张傻白甜的脸,屈着大长腿,像民工一样蹲在路边,对着大马路,吃着路边摊,入乡随俗。
接下来,到她解释的时间。
盛思夏没拿傅亦琛是长辈,没有隐瞒,简单同他讲明今天这场闹剧的起因,同时用鄙夷的眼神,表明自己坚决和这种校园狗血情节划清界限的决心。
傅亦琛听得好笑,“难怪那天听见有人喊你名字。”
原来他听到了!
盛思夏心中窘迫,恼怒道:“那你不出来帮我?”
“我以为是你同学。”
“就是因为他,那天我才没去找你。”盛思夏仍觉得气,又拆开一粒巧克力,让甜度中和,才好受一些。
“你应该告诉老师,或者你家人,”傅亦琛和她分析,“万一我来不了呢?”
“这种事情,牵扯到老师和家长,就复杂了,我只想最快地解决问题,不想搞事情,或者教训她们。”
傅亦琛认真的看着盛思夏,没打断她说话。
他总能给她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盛思夏继续说,“我只想讲道理,有你们在后面,她才会安静听我讲。”
”很聪明的做法,我赞成,但你得确认我一定会来。”
他在夸人的时候,语气冷静,显得十足客观,甚至有些难以察觉的傲慢,可盛思夏知道,他不常将赞美放在嘴边,能说出口,就是真诚。
傅亦琛是严格,却令盛思夏想要亲近的老师,她这么懒怠,也希望得到他的肯定。不知她这一回的表现,能得到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