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2 / 2)
皇帝明显一愣,凑到皇后面前低声问:“你是真要请她?”
皇后实在无奈了:六郎做皇子时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得叫人又爱又恨:当日杨氏封后大礼未成,又因十一皇子一个奶娃娃,便被先皇称为“第一子”,朝臣当中有急着向新帝表忠心的,也有原本就看不惯杨氏母子的,大都赞同不予杨氏后位之尊,“以肃宫闱”。可以说,杨氏母子的尊辱,乃至生死,都在新皇的一念之间。
而皇帝看了一眼枯木似的静候处置的杨氏,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皇考之命,莫敢稍悖”,便转身忙自己真正紧要的事儿去了。
能有这般胸襟的人物,过后却混忘了自己的话,今日还来问她!
皇后将他从自己面前推开些,正色道:“然也。”
皇帝其实也无可无不可,依了皇后的意思要往外走,却听皇后又忍不住嘱咐道:“六郎,莫再考较十一弟和初儿的功课了,他们磕完头还要回去念书呢!”
“母后,阿恕也要来么?”去西苑天和宫的路上,二公主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没大没小!那是十一叔哟。”不等皇后开口,大公主已然抢先摆出了姐姐的架势。
母女仨此时正同乘一辇,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皇后便对二公主道:“姐姐说的对,虽然十一皇子年纪比你小,但他是你父皇的兄弟,你要叫他叔叔,不可直呼其名。这才是长幼有序。”
二公主受教地点点头,随即却有了新的疑问:“既然是父皇的兄弟,为什么会比父皇的女儿还要小呢?”
“这…”这个问题似乎很好回答,又仿佛很难回答,皇后只能告诉她:“因为,他的母后,很晚才和皇祖父成为夫妻,比父皇和母后要晚,所以,十一叔也比你降生得晚。”
“哦。”这一点二公主倒是明白,丈夫和妻子要成了亲,才会有儿女。“那么,他的母后,是我们的皇祖母咯?”
“是。”皇后点点头:“我们这就是去拜见皇祖母。”
杨太后正坐在暖阁靠窗的椅子上。她今日终于不再穿粗布衣服,换上了深紫色暗纹的大袖,头上也戴了白玉簪,是猫儿戏蝶的花样——耄耋。
只是脸上仍旧未施脂粉,看着素白得几乎有些透明,人也依然瘦得可怜,简直叫人担心那衣裳首饰会压垮她。
但精神确实比前些日好上许多了。皇后暗忖道,毕竟还是期盼着见一见十一弟罢,哪有不记挂孩子的母亲呢?
杨太后见了她,也似有一颗心定下来的感觉,甚至还对手拉着手的两个公主笑了笑。
两个公主却是面面相觑,又看向皇后,这才随着母后的动作,下拜道:“皇祖母安。”
杨太后面上露出一种惘然的神色,却在一瞬间又将它收起来,只对皇后道:“走罢。”
皇帝在看见杨太后时,方才放了心:他对这位名分上的继母其实没什么印象,父皇后宫里的事儿,也没有他过问的道理,因而只怕这杨氏是个拎不清的,为自己不敬她这太后,便存心给皇后没脸。
幸而看眼前情形,她与皇后还算合得来。
话说回来,皇后这样性子,谁不念她的好呢?皇帝心里愉悦起来,也就不为难自己弟弟和儿子了,叫他们去见过皇后。
阿恕与初儿年岁差不多,又都着皇子服饰,二人并肩走过来,杨太后竟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其中一人先行礼:“太后娘娘胜常。”又转向皇后:“谨祝皇后娘娘芳辰。”另一人也跟着有样学样。
杨太后无法,下意识地朝皇后望去。皇后没好气地一点那带头小郎的额头:“又不怕你父皇骂你了?怎能抢在十一叔前头。”
杨太后这才知道,面容更稚嫩的那个才是自己的儿子。除此之外,她心中好像也就没有别的念头了,母子俩客客气气地互一致意,阿恕同初儿先行离开,杨太后则由皇后奉于上座。
因是家宴,没有什么繁文缛节,贤妃与安美人对望一眼,正要一起起身祝酒,皇帝忽然发觉,湄贵人还未到。
他不禁皱起眉头:“湄贵人呢?”
“爷爷娘娘恕罪,奴来迟了。”一声娇怯怯的声音自殿前响起,犹带着细喘吁吁,皇后见那年少的小嫔御确实一脸惶恐,本不欲怪她冒失,其余众人却注意到了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