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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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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菀香乘坐最后一班公交回来,到站下?车,就?见?范红英和她爸正在站牌前翘首等?待。

原来他们怕出事,打算这儿等?不到她,就?到外面找人了。

看她平平安安回来,这才放下?心。

三人结伴回家,都为解决了塑料薄膜的问题而高兴,期间范爸爸问起哪个厂子?,赵菀香也只说在珠三角地?区,还不等?再瞎诌几句,范红英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她妈明天调休,带她们去吃羊城正宗的早茶,完了逛逛商店,帮赵菀香一起选购结婚用品。

赵菀香欣然答应。

她刚下?车的时?候,看见?范红英和她爸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当时?没好意思问,等?晚上睡觉的时?候,问了问范红英。

范红英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闷闷道,“是提起了我?大伯。”

“大伯出事后,我?婶婶受了牵连,被那些人关禁闭审问,过几天回到家里想不开就?……她没了,我?堂哥堂姐刚刚初中毕业,出去当兵的当兵,插队的插队,这些年?也没敢回来,好好的家就?那么散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擦眼泪,鼻音也越来越重,说到后来,“我?爸过了几年?才托人查清楚他下?放到哪里,偷偷找过去,远远的看了一眼,没敢上去认人。我?婶婶的事,到如今也就?没人说给大伯,我?爸说了,我?也不能说,瞒着他,能瞒多久瞒多久,叫他心里有个希望……”

她眼泪止不住,抽泣起来,赵菀香看着心疼,托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给她擦眼泪,安慰道,“不说这个了,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范红英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赵菀香肯定道,“真的。以后不仅会好起来,还会越来越好,都能过上好日子?。”

范红英莫名信她,脑袋倚过来,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范妈妈晚班回来,带着她们吃了正宗早茶,帮赵菀香选购了她要买的东西,也就?到了跟她们分?别的时?候。

她们回去的火车票在第二天凌晨。

范爸爸范妈妈给女儿收拾出来大包小包吃的用的,给赵菀香专门带了本地?特产,送到火车站,范妈妈终归舍不得,抱住女儿哭起来。

范爸爸劝慰,并?且也警示女儿,“过去那边不要想太多,学习不能丢,工作要踏实,时?刻听组织的话,做个有用的人,爸妈就?放心了,咱们家也算给国?家做了贡献。”

“记着了?”

范红英点头,“记下?了。”

赵菀香在旁边也记下?了,她母亲没了后,很多道理家里没人教她,都靠她长大后一点点摸索。

范爸爸和范妈妈夫妻恩爱,相处和谐,对待子?女更是教育有方。

她这几天看在眼里,深刻感受到家庭温暖的氛围,心里羡慕,觉得范爸爸这话讲的有道理,便也当做给自己?树立的名言警句。

送别终有分?离。

沉闷轰隆的声?音从地?底下?传来,火车不多时?出现在人们视野,渐渐近了,停在了站台前。

赵菀香和范红英最后告别范爸爸和范妈妈,提着行李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们探着头的注视中,登上了火车。

###

两天后的早上,赵菀香和范红英抵达云景镇,坐着顺路的牛车回到了队里。

此时?大伙儿刚刚下?工,都在吃饭休息,看见?她俩回来,纷纷围了上来,听说塑料薄膜的问题解决了,那边厂里顶多半个月就?往过发货,个个脸上喜气洋洋。

有人殷勤地?帮赵菀香拿过行李,说道,“菀香,快回去跟沈连长报个信,别看他这几天四平八稳的,其?实没事就?往那条路上看,盼着你回来哩!”

人群里顿时?响起阵阵善意的哄笑。

赵菀香也跟着笑起来,脸上却滚烫滚烫的,赶紧跟大伙儿道别,抬脚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她一进门就?发现屋里有些变化,桌上摆了一盏台灯,用的是拉线,没有插头,灯罩是厚玻璃,底座是块棕红色木头角,上面有胶水修复过的痕迹,像是旧物?改造过来的。

放置衣服的柜子?旁边,多了一只高低柜,高的那边门上镶嵌着一面窄穿衣镜,矮的那边桌面上摆放了暖壶和搪瓷水杯。

床靠墙的地?方也用报纸贴了一圈。

整个屋里看起来温馨了不少。

赵菀香想到她沈大哥空出时?间专门弄这些,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暖流,正想出去找他时?,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何大姐叫她,“菀香。”

“何大姐。”

赵菀香赶紧开门,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她眼里有点慌张,脸色也不太好看。

赵菀香心里突突跳起来,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何大姐一关好门就?拉着她袖子?,压低声?音道,“沈奉出事了!”

原来就?在今天三天一次的割胶日,人们照例摸黑起来到橡胶林割胶,沈奉也照例检查各个林段的生产,每个人正常上工下?工,这天本来跟以往的每个割胶日没有什么不同,直到早上八点,胡文丽在她妈陪同下?,眼睛红肿地?走进队部,告沈奉利用工作之便耍流氓,在橡胶林里抱了她,要跟队部要一个说法。

赵菀香听到这里,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沈大哥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何大姐忙道,“我?们当然都相信他的人品和生活作风,可、可是……”

“可是什么?”

“有人看到了,给胡文丽作了证。”

“……”

赵菀香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上的血迅速褪去,变得惨白,眼前也一阵阵眩晕。就?在何大姐看到她身子?晃了两下?,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扶时?,她摆了摆手,脸上恢复了镇定。

何大姐劝她,“菀香,你先不要着急……”

赵菀香摇头,问出心里的疑惑,“既然出了这种事,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有人议论。这事没在队里传开?”

“没。”

何大姐解释道,“队里的干部都信任沈奉,坚决不相信他会做不检点的事,而且胡文丽以前对他什么心思,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前,都不愿意传播出去让他名誉受损。”

赵菀香总觉得哪里不对,“那胡文丽她家呢,她家也没闹?”

何大姐有点犹豫,“也不能说没有吧,反正他们家的人都去队部了,胡文丽也是一直哭,说来说去都是要一个说法……”

“那队部开始调查了没,有没有进展?”

“……”

何大姐又犹豫了,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拉起赵菀香的手,悄悄道,“菀香,我?跟你说,这件事实际上可大可小。老张他们几个干部私底下?偷偷交换过意见?,会想办法就?在队里把这件事解决掉,尽量保全沈奉的名誉,不闹大,他们现在都在做胡文丽的工作……”

“这么说,这件事也没跟上面汇报。”

赵菀香看见?何大姐摇头,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脸色冷了下?来道,“胡文丽他们家是这里的老职工,自从农场改建兵团就?在这里,怎么会不知?道干部们信任沈大哥,他们家既然要告他,为什么不干脆把事情闹大,传播的沸沸扬扬,利用舆论给自己?造势,反而还待在队部只要一个说法,就?不怕被其?他人做了工作,事情都压下?去,吃了这个哑巴亏?”

“而且,队部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好好调查这件事吧?”

面对赵菀香的连连质问,何大姐神色为难,“哎呀,你让我?怎么说……”

不是不想调查。

是没人敢。

大家确实是真的信任沈奉,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查下?的结果反而坐实沈奉罪名,他以后就?算留在队里,威信也大打了折扣……

说到底每个人心里还是有疑虑的,毕竟有证人,何大姐也是这种心理,这本是人之常情,但面对跟自己?关系交好的赵菀香,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赵菀香不用她多说,心里也已经明镜一样?。

一想到大家嘴上说信任沈奉,心里却在怀疑,还做出这种糊涂决定,就?一阵阵心寒,差点冲昏头脑失去理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大伙儿都是好心,都是因为太关心才乱了套。

幸好还来得及。

她稳了稳心神,抓住何大姐的手说道,“胡大姐,我?现在拜托你一件事,请你看在咱们平时?相处好的份上,一定要帮我?办到。”

“你说,你说。”

“现在就?去团部,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汇报上去。”

“啊?”

何大姐傻眼了,焦急道,“菀香,你……”

赵菀香打断她,快速道,“你听我?说,我?是相信沈大哥的,毫无保留的相信他,我?知?道你们也是真的相信他,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不应该替他隐瞒,更应该查清事实,还他清白。你想想,如果沈大哥将来知?道大伙儿出于担心,反而该汇报的不汇报,该查的不查,最后糊涂了结。他一个从来严格要求自己?,问心无愧的人,到时?候该有多难过,又该怎么自处?”

“而胡文丽呢,你刚才说他们就?要一个说法,他们有没有具体说过要什么说法?是撤沈大哥的职,把他赶出人民队伍,还是说让他给胡文丽负责?!”

何大姐猛地?被一语惊醒,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让沈奉给胡文丽负责?

那菀香怎么办,把菀香置于何地??

赵菀香见?她终于醒悟,继续道,“假如这件事是胡文丽自己?设计,栽赃给沈大哥,队部现在遮遮掩掩,光顾着维护沈大哥形象,一直安抚她,这不正是给她掩藏罪行,提出某些要求提供了机会,正中她下?怀吗?”

何大姐瞬间语无伦次起来,“哎呀我?,我?们光想着……”

赵菀香握住她手,让她稳住,“咱们现在行动还来得及,我?现在要去橡胶树那边看看,去团部汇报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好,我?马上去!”

###

队部的院子?叫公房,距离宿舍和食堂都不远,围着的院落用土坯和旧砖混合垒砌而成,经过几年?风吹日晒,早就?破破烂烂,很多地?方坍塌,都没一米高。

正房是几间砖瓦房,供干部们办公开会做出各种决议,组织骨干学习班,晚上开大会做报告。

侧房是喂马用的马棚。

另一边有仓库,存放收工回来卸下?的各种农具和大车,特殊时?候给犯错误的人关禁闭用。

沈奉被人告到队部,在交代清楚上午的行迹和写下?供词之后,就?被移步请到了这个杂乱逼仄的小屋。

胡文丽则在家人陪同下?,在正房接受审问,很长时?间过去,迟迟没有结束。

沈奉有心和她当面对质,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没人过来喊他,也没人过来审问。

他本来是队里的一把手,队里大小事情基本由他说了算,这时?候心里虽然起疑,但为了避嫌,不好多说什么,只微微合着眼静心等?待。

他相信组织会还他清白。

直到院子?外面远远地?传来喊声?,“菀香,菀香”“菀香回来了”。

沈奉心脏猛地?跳动,睁开眼来,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几分?紧张和急迫,靠近破旧的木格子?窗户,视线越过院落,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真的回来了。

没过多久就?进入了他视野,出现在院子?外面回宿舍的那条土路上,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笑,身影很快一闪而过。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在羊城去过哪些地?方?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找塑料厂是不是很辛苦。

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会不会没法接受,因此伤心难过……

沈奉半垂的眼睫轻轻颤动,心里有太多想知?道的,却只能盯着墙外,看着她离开。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内心和表面的冷静自持渐渐无法维持,全身血液一阵阵涌到心房,心脏不受控制地?发紧,重重地?跳动。

焦躁,不安,紧张,心里仿佛有烈火灼烧,所?有的耐心也到了尽头。

他再无暇顾及什么避不避嫌,用力拍了拍门,喊人过来,单刀直入地?提出心里的疑问,“胡大婶她女儿还没有审完?什么时?候审我??什么时?候打算让我?跟她对质?”

他一向严厉,不是那种大喊大叫的严厉,而是不怒自威,语气凌厉几分?,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面前站着的小干部顶着那道像刀子?一样?锋利的视线,在他连连质问下?,硬着头皮道,“连,连长,你等?等?,我?帮你去问问。”

然后一溜烟跑了。

###

“菀香,你叫我??”

范红英一路跑过来,出了一身热汗,看见?赵菀香身影,远远就?问。

她先前跟赵菀香分?开后,就?带着大包小包回了宿舍,刚跟舍友们分?享食物?和这几天找塑料厂的感受,就?有人过来说菀香姐带话过来,让她拿着笔记本钢笔,卷尺和手表,赶紧去橡胶林一趟。

走近了,她递过那些东西,还是一脸不解,“出啥事了菀香姐,是要这些东西吧,你干啥用?”

赵菀香没有隐瞒,三言两语说了沈奉的事,打开笔记本在空白纸上先画了橡胶林的平面图,总共多少林段也划分?的一目了然。

范红英在旁边愣了下?后,震惊不已,随后噼里啪啦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开什么国?际玩笑,沈连长要对胡文丽……那还犯得着她胡文丽死乞白赖贴了那么久都没个下?文!她绝对栽赃陷害,她就?是看沈连长跟你快结婚了,着急了,就?想出这么个损招,巴望沈连长对她负责!”

范红英越想越觉得这就?是接近事实的真相。她爸就?说过,有些事情看着复杂,匪夷所?思,内在实质反而很简单。

而且胡文丽这么做的动机不要太明显,她本身就?比一般人嫉妒心强,骄横跋扈,当初能拦下?偷偷爱慕沈连长的女生当众羞辱,现在做出这种事可一点都不奇怪。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不就?是她的本性?

范红英既愤慨又无语。

但如果不是看赵菀香刚画完平面图,又在这边掐着表走走停停,不时?往本子?上做记录写数据,俨然在收集证据,就?打心底认为这么明显的事,队部肯定能很快查明真相,惩治胡文丽,同时?也还沈连长一个清白。

还是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不由发急,忍不住问,“菀香姐,队部那边啥态度,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他们不可能猜不到吧?”

赵菀香先前急过之后,现在反而冷静下?来,叫范红英接了笔记本和钢笔,帮忙拉开卷尺测量自己?步幅,一边应道,“你说的有道理,但那只是猜测,想要找到客观真相,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至于队部……”

她抬起头,视线离开卷尺,朝范红英指了下?,“往本子?上记,女,高165,步长74~83,推,步幅大约身高0.45~0.5,男,高183,推测步长82~92。”

见?范红英按她说的写好,才接着先前的话道,“队部的人跟沈奉都是长期工作下?来的同志,顾忌太多反而束手束脚,不敢大胆行动。所?以我?……”

“我?跟你一起!”

不等?赵菀香说完,范红英就?急切地?举手表达自己?态度,“我?坚决相信沈连长是无辜的,我?跟你一起查,我?就?不信她胡文丽有那么缜密的心思,能把计划设计的天衣无缝,完全没有一点漏洞!”

赵菀香脸上终于带了点笑,道,“好,谢谢你红英。”

赵菀香现在要做的是,按照沈奉正常步幅,计算出他到每个林段的距离,到时?候就?可以根据早上每个和他碰过面的人的回忆和叙述,推测出他在每个林段的停留时?间,最后算出他在什么时?间到达属于胡文丽工作的那个林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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