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番外二(1 / 2)
北幽大多地处大漠,黄沙莽莽,星河长波。
谢琦是南王之女,北幽郡主,年少时便心悦一人。
她幼时见藏青衣袍的少年立在斜阳下,修长的身影蔓延开。流沙不染君子相,握笛静待枕月眠。
崔穆是北幽斩日教最年轻的门主,也是大漠战神鹰王的养子,性情随了他养父,清冷肃然,不喜与人亲近。
谢琦与他正好相反,遇见欢喜的一定要亲近。不过也不敢死缠烂打,就抱着饼躲到他看落日的地方,挑个大石头蹲着吃,边吃边看他。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又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到哪里吃饼,实在没人能管到她。
崔穆第一次注意到小姑娘的时候就在身后不远处,胡饼香酥娇嫩的味道传出来,堪堪将清冷寂寥的落日氛围搅得稀烂。
他站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绛紫衣裙的小姑娘,小姑娘俏生生的脸蛋被半块胡饼遮住,黑葡萄似的眼睛像被星河水沐浴过一般。
“我叫谢琦,是南王的女儿。”小姑娘随手将饼扔了,亮着眼睛站起来,期期艾艾地往前挪两步,没到他肩膀高。
崔穆拧眉看着半块胡饼在沙地上滚过一圈,香酥的外皮沾了黄沙,沙泥砾石密密麻麻,分外刺眼。
到底少年人心性高,那句“不要在沙地上乱扔饼,我看着刺眼”硬生生哽着没说,就冷冷地点了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一个月,都能看见小姑娘蹲在他身后不远处吃饼,严重影响他看落日还不算,每次见他走过来扔饼站起来的行为简直是灾难!有时吃了一半,有时吃了一大半,有时就吃了几口,剩下的在黄沙里滚一圈……
崔穆无视她一个月,次次冷淡擦肩而过,但是没有用。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停下来开口跟小姑娘说了第一句话,“不要乱扔饼。”
天知道,素来清冷淡漠,生人勿近的斩日教最年轻的门主,能把这一句讲出来有多难!
谢琦是郡主,身份尊贵,崔穆待她算是客气,看着小姑娘一点一点从石头后面移到他身边,不曾说什么,也没有漠然走开。
他话少,面色清冷,时常对着孤烟大漠一言不发,但是敌不过谢琦话多,活泼热情。
小姑娘的话简直和滔滔江水一般倒过来,有时候吵得他头疼。
“郡主。”
“嗯?”谢琦笑眯眯地凑过来,捧着脸看他。
“我给你吹笛子吧。”你少说两句。
藏青衣袍的郎君将长笛放至嘴边,笛声回响,似是跟着孤烟而去。
崔穆吹笛时认真,对着空旷无际的广漠,深邃风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琦安静了,将手搭在膝盖上看他俊朗的眉眼,看藏青衣袍在晚风里轻轻拂动,哄人安睡。
小姑娘没听多久就睡着了,她没经历过什么磨难,听不懂笛音缠绵低诉,脑袋微偏,靠到他肩上。
十几岁的少年郎身体一僵,姑娘儿花香气袅袅绕绕,勾得他素来冷淡的面色微变,犹豫片刻没推开她。
许是她是郡主的缘故,他不像待别人那般避开她,却也不会主动找她。
崔门主性情冷淡,年过弱冠也不谈及婚配,那时战神鹰王已经渐渐老去,也没有心力管这个养子。
谢琦却到了说亲的年纪,南王欲将她嫁给巫灵王之子。北幽民俗粗狂,大多为斩日教教徒,为夫者,可娶多妻。巫灵王之子,已有了三位夫人。即便如此,看到俏生生的小郡主时,还是动了心要迎娶。
藏青衣袍的郎君站在落日下,看着哭得厉害的小郡主,突然开口,“过几日我要去梁。”长笛被他握至身后,这是他第一次跟旁人提及自己的去向。
崔穆说完,目光在她绛紫衣裙上停留,似是等待什么。
谢琦果然抹了泪珠子开口,“我和你一起走。”
她说完这句,郎君的目光就淡淡移开,“嗯。”不过应了一句,听着语气不像是欢喜的,也不勉强。
崔门主入梁,将长笛换成了剑,还是同在北幽时一般,没有不理会她,也不主动找她说话。
谢琦有些害怕,“若是父王派人来带我回去怎么办?”巫灵王势力强大,即便是南王也多不及他。有人说,南王与他结亲,是投诚之意。
崔穆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无事。”
她跟他来梁几月,也确实无事。
很少有人知道崔穆来梁做什么,他也没和人提及。不过是带着她各个地方转了转,好像不过看些山水。他看山水的神色认真,同看落日一般,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崔穆,我欢喜你。”谢琦胆子大,跟了他几个月越发明了此生非他不嫁。
崔穆那时正在看山,背手而立,过了许久才应她,“嗯。”益州山多,尤其华阳,秋色山花望也望不尽。
一盆凉水,自顶上浇下来,谢小郡主有些受挫。她一直以为,自己或许是不一样的。
崔门主在华阳县城时失了教内秘药,故此也在此耽搁了将近半月。
半月内,崔穆从不提及那日的事,仿佛未曾听过一般。
谢琦平生第一回沾了酒,喝得烂醉,扶着墙敲响他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