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回(2 / 2)
轿边躺了许多护卫丫鬟,暗红的血气将黄昏色冲散,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下来,地上躺着的与面前站着的人都显得格外狰狞。“你,让开。”这次不是粗犷的男声了,是个极清润好听的少年音,不带方言气。
苑柳惊恐地抬了头,才认真瞧见了正对着马背上的那个白衣服少年郎。白色圆襟短袍,和着墨色长发在风里浮动着。
昏暗天色下看不很明切,不过也能辨认出是宽肩窄腰的挺拔身材和极俊朗的眉眼五官,白皙干净的面皮,一双桃花眼带着冷气,正直直地看向自己身后被半挡住的长仪公主。少年人后面,跟着一个清秀面皮略年长些书生模样的人。这两个人的马上倒是干净没放姑娘,同后面那些粗俗匪众瞧起来竟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瞧着好看不也是山里土匪子吗?
“放肆贼人!”苑柳用力在地上啐了一口,将身后的长仪护得更紧了。
公主那京中第一美人的好相貌,若是落在这伙山匪子手里……
“哈哈哈哈哈……”
“小娘子烈性得很嘛……”
她这一句贼人骂完,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嘲笑声,混着些难听的辱骂。
孤僻地方的山匪子骂的话,都是见色起意的肮脏话,白脏了自家主子的耳朵。
前面马背上少年抬了抬拿着匕首的右手,笑声和辱骂声便止住了。
明亮短匕首在昏暗天色下闪着寒光,还是那句带着冷意的话,“你,让开。”
这次比上次又多了几分威压,少年人摩挲着手里的匕首,目光直直地盯着苑柳身后被风吹起的暗红襦裙角。
“苑柳,让开吧。”长仪在她身后小声说了一句,素手轻抬示意她让开。
“公主……”苑柳哽着嗓子要哭了。
“让开吧。”这不是京里,也不是当年皇姑母在时,顺着总比逆着要多几分活路。
苑柳便小心地往外挪了挪,抬手扶住长仪。
暗红浮香牡丹色,芙蓉玉暖雪灵芝。
当年自家主子带着锥帽见了新科状元一面,便得了这句惊叹。京中第一美人的美艳和妩媚,若不是她是最尊贵的嫡公主,不知会引得多少浪荡子肖想。
双目含露远山眉,一口樱桃杨柳腰。牡丹粉面春桃色,端的西子怯三分。墨发挽云鬓,襦裙带秋霜。你叫这倾城国色,怎叫一朝,落了贼人手上?
两人对视了一瞬。
匕首刀落地一声清脆声响,马背上那个人目光顺到了被茶水润湿的襦裙前襟,喉结重重地滚了滚,又热又烫。
四下山匪子也不出声。
应了那句:看呆众人。
苑柳要哭了,果然那匪徒登徒子野狼心,此刻还盯着自家主子的襦裙前襟,茶水染湿,娇美曲线微显,他要做什么!
长仪葱白十指揪紧了裙角,低头思忖片刻定了心神,重新抬头怯怯地看了白衣裳少年,一双杏眼含了水雾气,声音酥软娇媚千回百转勾人心,“郎君,这是要做甚?”
不行,要酥死了……
少年人盯着她用力吸了口气,喉结滚动,努力扯着嘴角笑了一瞬。他眉眼生得极俊朗,这一笑,愣是多了几分颠倒众生的样子。
苑柳看地愣了愣,却被突然靠近的一阵马蹄声惊得轻呼,片刻后身边的长仪便被拦腰抱到马上。少年人的力量很大,抱着长仪到马上像抱了柳絮一般容易。
电光火石间,都来不反应。
待看清了那少年贼人横在自家公主腰间的胳膊,顿时红了眼睛要上去拼命,被少年挥手让边上一个青衣书生样的人拦下,拽上了马。
苑柳在书生马后趴着,眼瞧见长仪被少年人抱在怀里,看不清神色,心中憋了许多骂人救主的话来不及说,就被颠得昏过去。
“回去。”清润嗓音勾着月色,仿佛林间清泉绕石而过。
一个土匪贼人,居然声音比好些世家子还清润好听,也难为底下那些人居然那般听他的话。得了这句“回去”,一群人避过地下躺着的去搬了车轿后面的箱子,连着车轿也被抬起来,跟着前面那匹马往回走。
月意上来了,冷白皎洁的月光洒在山间,薄雾一般地笼着华阳山道。
少年人怀里热得烫人,他马骑得快,墨色长发在晚风里起伏。长仪不敢动,靠在他怀里死命地揪住他衣角,抬头看清了他月色下俊朗的眉眼,微勾的嘴角,听着他胸腔里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
意识消散前思索了一下,男人的心跳,都是这么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