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大结局(下)(1 / 2)
第一百零六章大结局(下)
当聂贵妃提及玉带时,皇帝便下意识摩挲着其上的玉石,这是当年他登基时皇后亲手做的,他们本就是患难夫妻,在封地时也并未曾有多少积蓄,所以即便贵为皇后,能找到的玉石也较为普通,而他却十分欢喜。
一晃这许多年过去了,若让他更换新的玉带,他反而不习惯。
胸腹内再次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绞痛,皇帝额头渗出涔涔了冷汗,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从几年前便开始布局,如今收网却激烈而仓促……
是他的时间不多了啊。
这般想着,皇帝不由地无声叹息,他下意识看向皇后却不经意间对上皇后担忧望过来的眼神,皇帝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甚至能想象到皇后眼角的皱纹,不再是青春年少时少女的模样,却也让他眷恋。
他们都老了。
大殷早晚要交到乾儿的手上,就让他临走前再为他们母子二人做点什么罢,也算是对当年那件事的弥补。
而大殿中央,禁军京畿大营士兵层层包围的中央,聂贵妃本就濒临崩溃,此时皇帝细微的动作更是刺激了她,她像疯了般嘶吼着:
“——贺鲁努儿!”
她形容狼狈双目赤红,眼中是不管不顾的疯狂:“你曾说还有最后一步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本宫都答应!”
此话刚落,那个被像杀猪般捆着的突厥人陡然睁开眼睛,一改先前的懦弱躲闪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向聂贵妃:“娘娘当真?”他的声音沙哑粗粝,仿佛钝刀刮在骨头上,“此事万无回旋之地。”
“聂氏!”
皇帝眼神一暗斥道:“莫要宁顽不灵!”又转身急声命令道:“将此突厥人拿下!”
禁军侍卫领命后方要上前拿人,那人却猛然从人群中暴跳而起,口中喃喃念咒,身上的麻绳猝然爆裂开来。
刹那间,密密麻麻地咒语铺天盖地而来,如同千万只蚊蝇在脑仁中嗡鸣作响,扰得靠近侍卫头疼欲裂人神志混乱,一时间竟无人能靠近他半步。
御阶之上,霍长婴本奉命同萧铎一起保护王皇后和太子的安危,他本不欲掺和皇家之事,因此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眼下情状免不得让他心生警戒,视线越过纷乱的人群在看到那人干瘪面皮上的刀疤时,霍长婴心下一惊。
“是那个逃走的突厥祭祀!”“是那个要杀公主的坏人!”
大惊之下霍长婴和幻幻同时出声,环境嘈杂也没人注意到有女童说话,霍长婴低头对上幻幻圆溜溜的狐狸眼,一人一狐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警惕。
闻言萧铎亦是惊讶片刻也了然,心道难怪聂贵妃这般有恃无恐,白城之外亡灵战场他可是领教过的,念及此他也不由忧心谨慎起来。
“哈哈哈哈——!”
大殿包围圈中央,聂贵妃疯狂地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滑落,她怨毒地指着每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喊着:“我要让你们一个一个全部下地狱,下地狱!贺鲁努儿,开始罢!”
“好!”
贺鲁努儿等的便是这句话,一个同大殷皇家人心甘情愿的献祭,他看向聂贵妃眼中迸射出狂热的金光,手中动作不停飞快地结印,诡异地调子在大殿内响起,随着贺鲁努儿的低喝声爆出,无数条血线从聂贵妃身上冲出,它们如同张牙舞爪的野兽猛然间窜入大地之下!
“不好。”
众大臣队尾处的一人从聂贵妃开始发疯便皱眉注视着殿内情景,见状他飞快掐算,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怎,怎么了?”
那个外地调职而来的小官一直对身边此人的话深信不疑,他先下被殿内超乎他认识的事吓得几乎说不出话,牙齿不由地打架,余光瞥见这为老哥竟在掐算,哆哆嗦嗦瞪大眼睛问道,“您,您竟会算卦?”
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眉眼如炬地紧紧盯着大殿之内,指尖掐算不停眉头却越皱越紧。
大殿之内,贺鲁努儿的咒语越念越快,急促的调子仿佛在催促着什么沉睡的猛兽苏醒,想靠近抓捕他的侍卫皆头痛欲裂,无奈之下只能护着皇帝警惕地此人暴动。
轰隆——!
万里无云的夜空随着咒语的加强骤然降下一道劈雷,仿佛要将大殿兜头劈开。
霍长婴心下骇然,虽看不懂此人的术法究竟为何,但直觉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他两手掐诀唤出干将剑交给萧铎,侧头同他飞快说了声:“保护好皇后娘娘。”便飞身而起冲向殿內的混乱之中。
大殿中央,层层叠叠的血线从聂贵妃身上窜出,交织起来如同密闭的捕兽网,这是以精血启动的阵法,直至将甘愿献祭之人体内的血液抽干方止,但停止之后将会面临什么可怕之事,他们谁都不知晓。
念及此霍长婴大骇,他手指翻动无数的黄符从袖内飞射而出,如同利剑般直冲向那血网,却在将要触及血网的瞬间化作齑粉。
“大祭司,”霍长婴见攻击不成便想转移施咒人的注意力,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圆当初的谎言,他嘲讽道:“当日的手下败将,怎地又到我大殷的地界儿上来显眼了?”
“哦,”霍长婴貌似漫步尽心,实则紧盯着那人的反应,手下悄悄聚起真气符篆,“莫非当日漠北之地您还没同马抢够食吗?”
“——你!”
贺鲁努儿终于忍无可忍,回头正欲破口大骂。
霍长婴瞅准时机,手腕翻转汇集起真气的符篆如同利刃般向那人破绽处冲击而去。
贺鲁努儿受伤,血网有一瞬的坍圮继而迅速修复,他怒气上涌却在看到霍长婴的一瞬,面上气急败坏的怒气散去转而露出病态的狂喜。
他嗬嗬嗬笑着,也顾不上伤痛:“真神保佑,终于可让我的仇怨一并得报!”说着他眼神陡然一暗,阴狠的眸子如秃鹫捕猎般盯着霍长婴:“小皇子,你的血可比这女人的有用多了!”
话音未落,贺鲁努儿夹杂着气流的巫咒冲来,如同猛兽锋利的爪牙瞬间在霍长婴的眸中放大!
咒语卷起的音浪阵阵,直冲得人睁不开眼,离阵法中心近的人更是在音浪的冲击下七窍流血,倒地痛苦不已。
禁军将士护着皇帝后退,而皇帝却耳尖地在离开前听见了贺鲁努儿的话,他心脏猛地一跳,惊愕地看向大殿中央同突厥人斗法的霍长婴,眼神下意识瞟向御阶之上的王皇后,见她正面露揪心担忧之色眼睛却一瞬不瞬地落在霍长婴身上,电光火石间,一个万万不可能的猜测从皇帝的脑海中破土而出。
皇帝紧紧盯着霍长婴面上神情复杂,脚步便不由地向前迈去。
护卫在皇帝身侧的卢庭彦见状大惊,猛地将人拉住艰难抵挡风暴边大声喊道:“陛下,危险!”
赵程虽有些看不上卢庭彦,但在紧要关头他们却是配合默契,此时在他的指挥下,训练有素的禁军将士立刻将皇帝围护在盾牌之后,他却免不得担忧地看着大殿中央与贺鲁努儿斗法而渐渐不敌的夫人。
只见阵法中央,贺鲁努儿同霍长婴斗法的动作不断,细长干瘪的眼睛中却露出诡异而贪婪的精光,他口中咒语调子陡然一转,阵法中央翻卷起层层巨浪,气流冲击之下众人皆无法近身,而一瞬间却又化作无数的爪牙,叫嚣着直冲应招不暇的霍长婴而去!
“长婴!”“婴婴!”
萧铎等人惊呼出声,就连正撑起结界抵御音浪的幻幻也有刹那的分神,以至于结界裂开个小口,幻幻刚要修补就感到身边人影一晃,萧铎便已不见了踪影。
幻幻急得直跺脚,却再不敢分神忙专心修补结界,保护好王皇后太子等人,她侧头瞥眼同样焦急的美妇人,她闻得出来她的身上有和婴婴一样好闻的气息,这是只有血缘亲人才会有的相似,她一定会听婴婴的话保护好王皇后!
而那厢,大殿中央的包围圈中,在气流冲击而来的瞬间霍长婴上身猛地向后翻折,手腕飞快转动折扇,顷刻间百便斩断抓向他的无形爪牙。
还未等他喘息,余光却瞥见那一击不中的气流正冲向盾牌之后的皇帝,霍长婴心中一骇他手中忙不迭地飞快结印,袖间符篆随着咒语飞出,终于抢先在禁军盾牌前结成无形的结界。
而就在结界形成的瞬间,那裹挟着巫术的强劲气流猛然撞上结界,仿若金属利刃交接,火光迸溅下发出刮擦耳膜的巨大声响。
霍长婴面色发白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努力压下乱窜的真气,视线不及防间和皇帝在层层结界后有了一瞬的交接,他还不及顾及皇帝眼中隐隐的担忧,就在他不察间,一道气流裹挟着奇诡的咒力直向他心口抓来!
“锵——!”
“阿铎!”
金属碰撞摩擦之声暴起,霍长婴瞳孔猛然放大却见萧铎正手握干将横挡于他身前,巫术催动而化作利刃的气流撞上干将,刹那间便应声四散冲去,瞬间掀翻了周遭包围着的大殷将士。
贺鲁努儿眼神陡然一暗,口中咒语的调子也愈发急促起来,他暂且放弃捉霍长婴为祭祀的想法,转是将视线转回中央的聂贵妃身上。
而只见聂贵妃木然地站在阵法中央,眼神空洞如死水,完全看不到任何情绪,她丰满的身躯也随着咒语迅速干枯下来。
忽的,有细小微弱的震动从脚下传来,逐渐形成越演越烈的趋势。
贺鲁努儿眼中一喜,手下飞快结印,咒语怪异的调子急转之上而后猛然落下,随着他爆喝一声,聂贵妃也仿佛被抽干了全部血液,形若干尸般颓然倒下,不知生死。
剧烈的震动从大地传来,夜空中亦是轰鸣不止,巨大的裂口出现在大殿中央,仿佛有什么从地域而来正欲撕裂大地重见光明。
大地的裂口越来越大,众人皆站立不稳,屋脊上不时有石砾坠落,更有胆小之人面色仓惶地大喊大叫着“地震,是地震!”
“糟了!”
众臣末尾那人面色一肃,眼神一改先前的散漫锐利地看向大殿中央:“凶兽出世,必定涂炭生灵。”
“什,什什么兽?”小官结巴地快说不出话来,他拉住就要冲出去的男人还没说话,就听男人飞快道:“大殿要塌,快跑!”
而后小官眼前一花,便不见了那人踪影。
“捉妖簿子最后一页,”霍长婴皱眉紧盯着裂缝,“凶兽尺厉!曾霍乱中原大地而被压制千年的凶兽,要被唤醒了。”
萧铎自是从未听过,可他听出长婴的语气中的严重,不由地握紧手中干将。
“轰隆——!”
“嗬!”
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这晚熟睡的永安城百姓无不在从地震中惊醒,他们抱起家中孩童,纷纷向屋外的大街上冲去,却都在看见天空中异象的瞬间傻了眼。
只见,紫宸宫上方夜空如同裂开了一道口子,雷鸣闪电如同白昼,野兽凶悍的嘶吼声从紫宸宫的方向传来,直吓得孩童哇哇大哭。
紫宸宫,灵德殿。
裂缝陡然间出现在晃动的大地之上,以飞快的速度向外蔓延而去,有人来不及躲闪便瞬间坠入深渊,呼救声响起片刻便被深渊吞噬。
大殿之内混乱不堪,即便建筑牢固也顶不住这撼天动地的地震。
霍长婴见状用内力量传音:“幻幻,快带皇后他们离开!”
幻幻担忧霍长婴,可眼下她分身乏术急得跺脚,在霍长婴再三安慰催促下,她一跺脚奶凶地丢下句“婴婴你要是伤了根汗毛,我就挠花你的脸!”便用狐狸爪子飞快结印,将王皇后等人和自己飞快卷入了幻境小世界中。
萧铎则大喊道:“赵程保护陛下出殿!”
赵程领命和卢庭彦一同迅速组织疏散人群,撤退出临德殿,皇帝却不肯走,直说要带皇后一同离开,等他们瞧见王皇后等人平地消失,赵程飞快解释完后,皇帝深深看了眼还在大殿之內同贺鲁努儿对峙的霍长婴,便再不迟疑,同众人撤出大殿。
“嗬——!”
夜空中如巨累轰鸣,地下若万马奔腾,灵德殿内,野兽的嘶吼从沟壑中冲出,仿佛带着被压制千百年的怒气,复腐朽而腥臭的气息随着凶兽的怒吼扑面而来。
霍长婴捂住口鼻,看了眼破败颓败的灵德殿,“阿铎,就剩你我了,怕不怕?”
他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些笑意,可萧铎却能听出他的紧张,他握住长婴的手:“无论何时,与你同进退。”
男人的掌心粗糙而温暖,却能抚平霍长婴心中的不安,他用力握了握萧铎的手,弯了弯眼睛:“收了这凶兽,咱们回家吃饺子,想吃阿姐包的白菜馅儿饺子了。”
“好。”
随着夜空中的一道巨雷劈砍而下,凶兽尺厉从深渊中爬出,它头若赤龙却更加狰狞丑陋,竖瞳冰冷若蟒蛇,躯干巨大仿佛能顶破屋脊,佝偻的背脊上长着坚硬若铁的长毛。
“哈哈哈哈!”
贺鲁努儿仰天大笑,他站在阵法中央看着自己的唤醒的凶兽:“我族内老小皆因大殷而亡,自我有记忆起便发下毒誓,”他说着干瘪的眼睛中射|出狂喜的金光,手下不停打着结印催动尺厉毁天灭地,“伟大的真神啊,请您降下天罚,来惩罚这些道貌岸然的中原人罢!”
言罢,他催动巫咒,凶兽尺厉身形巨大而行动却不迟缓,它疯狂吼叫撕咬着殿内来不及逃脱的宫女内监,血腥气瞬间充斥在大殿内,尺厉扭动身形横冲直撞,它烦躁地拍打着阻挠它行动的朱红柱子,本就因地震而颓然欲塌的灵德殿此刻更是危如累卵,随时都可能坍塌。
“不能让它跑出殿门!”霍长婴同萧铎并肩而站,有石砾不时坠落,他抬头看了眼灵德殿的屋顶,脑海中飞快产生了个想法。
霍长婴同萧铎均听懂了对方话语中未尽之意,他看向萧铎叮嘱道:“等会儿一定跟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