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宴会杀人(1 / 2)
云栽是蹦着登上马车的。当她转达驸马原话时,陛下似乎很不愉快,语气?也很敷衍,但云栽早已习惯了凡事不能看表象,得看这些行为最后会引出什么。
比如,陛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云栽观察到她的眼睛里埋着一?圈很淡的红。
“正好有件案子需要她出面。”
有件案子需要她出面?意思是允许了?云栽心?中?暗喜,但又不敢放肆庆祝,只?装作若无其事,“那……我便去安排?”
当天晚上,岑杙便被装在一?辆拉菜车里,左转右转七弯八拐地?进了皇宫。从菜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她很诧异,皇宫里竟然还有这样?荒僻的地?方。直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熟悉的教?坊司的乐声提醒自?己,她真的是回宫了。
云栽帮她把头上的菜叶摘下来,拿了件小太监的衣服给她换上,岑杙问:“前?边怎么这么热闹?”
“今个?是二公主生辰,陛下特地?在康德宫召开了家宴,宴请了宁北侯府,以及各王公大臣。”
“哦,我说为什么要拉这么多菜进宫。”
当岑杙站在无为宫门前?的时候,好多情绪都涌上来,站在门前?迟迟不进去。云栽赶紧拉她进来,“花卿姐姐,由这儿到玉清阁都没有人?,你先去沐浴更衣。我去禀报陛下。”
岑杙忐忑地?看她离开,独自?一?人?走进玉清阁。看着那些熟悉的旧物,全都摆在熟悉的位置,她心?口泛酸,一?直到身体完全浸入玉清池,才?彻底恢复平静。温暖的泉水化成丝丝入扣的手掌,轻柔地?包裹着她。她躺在里面舒服地?泡了一?会儿,顺手拿起旁边的澡巾,往胳膊上轻轻一?搓,竟然搓出了好几根两头尖的长泥。
她恶寒了一?下,什么情绪都不剩了。粗暴地?甩起澡巾,把自?己上上下下搓了遍。头发丝也一?根一?根的用皂角洗干净。出来的时候瞧见那水似乎都变了颜色,她假咳了一?声,装作没看见。还好这水是活水,不一?会儿就过滤干净了。岑杙在外间?的香炉旁把头发熏干,换上干净的衣衫,用牙盐漱了好几遍口,含了一?块薄荷片,心?满意足地?躺在暖席上伸懒腰,感觉神?清气?爽,快活似神?仙。
苏合看见她走进大殿的时候,“啊”的叫了声,又惊又喜,“驸马,你回来啦!”
岑杙眼波平静,但其实内心?比他还要激动,把薄荷片从口里拿出来,“嗯啊,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都怎么过的啊?”
苏合道:“陛下说驸马在外边养病,不让我们对?外透露。我们每天照常供奉饮食,凉公公也常常来探病,宫里的人?都以为驸马还在宫里。我们天天期盼着驸马养好病回来,没想到驸马真的回来了。”
岑杙瞧他泪眼汪汪的,没想到这个?亲信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当即递给他一?块梅花酥。
熟料,苏合条件反射的又叫了一?声,“驸马怎么能随便吃东西!”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银针来。
岑杙把手一?缩,“行啦行啦行啦,又没人?知道我在这儿,谁还给糕点下毒啊!真是!”
苏合这才?犹犹豫豫地?收回银针,苦口婆心?道:“驸马虽不住这儿,但外人?不得而知,驸马还是要注意的。”
“得得得怕了你了!”
岑杙上二楼去,发现她的寝室还维持着自?己离开的样?子,床上的被褥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日常穿的那件天蓝底绣白云纹的夏季澜袍,还挂在左边的龙首衣架上,仔细嗅竟然能嗅到新染的檀香。
“陛下虽然不在这儿住了,但是每天中?午都会过来休息一?会儿。”苏合交代道。
岑杙闻言心?中?酸楚,望向对?面妆镜台,台上是一?面很大的铜镜屏,两边一?左一?右各摆着一?个?三层妆奁,她平常用的香珠、发笄占了最不起眼的一?层,其他的就像这无为宫的寝殿一?样?,都被李靖梣给物尽其用了。玲琅满目的凤钗、花簪、金步摇、银花钿、玉梳篦、玛瑙耳环,整齐地?排满了妆盒,每一?样?都是精美绝伦,但岑杙以前?很少见她真的戴出门,左不过就在铜镜前?照一?照,央着她来品评,出了这个?门,就一?概不认。多少辜负了这些珍品的价值。
岑杙拾起那莲花瓣式的玛瑙耳环,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由怔忡转为惊喜,继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那是她有一?次迫不及待亲吻她,看到这白里透粉的耳环挂在耳朵上娇俏可爱,就连同耳垂一?起含住,贪魇不足地?咂摸了很久。事后她说这耳环沾满了口水,不肯要了,就生气?地?给丢了。岑杙偷偷给捡回来,还藏到了抽屉最深处,每次都是这样?,兜转一?圈,就回到它原来的位置。她的言不由衷,就像这倒霉的玛瑙耳环一?样?可爱。岑杙思念这个?感觉已经很久了。
回神?后,她把耳环轻轻地?放回原处,扭头看到床头几上放着那本她早已经熟读并?折了很多角的养鹿书。蓝封上还压了一?把折扇。岑杙打开折扇,正是夏天乘凉时最常用的那把,双鲤戏荷图,上面并?无任何落尘。她轻轻摇动手腕试图回忆去年夏天沁着美人?香的凉风,但无论扇动多少次,落入怀中?的总是空寂。
念及此,她心?中?思念遽起,再难以抑制。噔噔噔的下楼来,正好碰到了匆匆赶来的云栽。不知为何,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了?”
云栽憋了一?肚子委屈,说话就有些不中?听。
“怎么了?还不是你那个?莫名奇妙死而复生的前?妻闹的!现在人?人?都在背后议论陛下与逆贼胞妹争抢丈夫。陛下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受过这份冤屈侮辱,还不是拜你……你们所赐!”
岑杙听这话有些刺耳,面上火辣辣的,但她知道云栽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火,对?李靖梣的担心?压倒了一?切。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方才?在宴上,有人?故意提起顾氏一?案,说你前?妻未死便又续娶,违背人?伦纲常,事后又推卸责任,对?前?妻一?点不念旧情,是忘恩负义,应该处以极刑。陛下身处那个?位置,说什么都不对?,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在臣子面前?那样?难堪。”
岑杙闻言立即往外走。她知道李靖梣一?向心?高气?傲,这样?的折辱别说是女皇,就算是寻常女子也不能忍受。
她到宴上时,宴席似乎已近尾声。教?坊司的舞伎乐师正在退场,她看到南隅也在里面。看到她现身,脸色是惊诧和惶惑的,隐隐还带着一?点担忧。不出意料,满场都是针刺一?样?的眼光,两侧列席上的众人?,或意外或鄙夷地?注视着她。也许在他们眼里,她的存在早已经成为女皇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