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来客(1 / 2)
此时的东宫,众幕僚都被压抑的气氛包围了。今上对东宫不孝的斥责,严重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即便他现在下达一道废储诏书,他们也不会感到意外!问题就是为什么?
不一会儿,顾冕从外面进来,满脸凝重。众人都站了起来,只听顾冕对其中一人道:“齐大人,你掌管来自北方的驿讯,这段时间一定要派人留意,看有没有来自北疆的消息?”
之后又冲另一人,“王大人,最近你多往兵部走动走动,看各司有没有异常!尤其是蜀东、青阳、墨阴三地的朝廷驻军可有调动?”
众人听着他的安排,均是一惊,“殿下怀疑是北疆出了问题?”
往常李平泓忌惮北疆势力,从未和东宫正面撕破脸皮。如今突然毫无预兆地露出废储之意,态度强硬到让人瞠目。他有这么大底气,保不准就是北疆出事了。
按说涂远山一行人离京一个多月了,应该早就到达北疆领地,还会出什么事呢?众人心中皆惴惴不安。
“都别乱猜了!太后大丧期间,大家依旧各守其职,不要乱了阵脚。明后两日应该就会有确切消息,到时殿下自有决断。”
李靖梣跪在东宫单独所设的一间灵堂里,为严太后守灵。虽然李平泓不让她入灵宫守灵,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只会换来别人更加得理不饶人的指责。
李州煊穿着一身小孝衣,安静地跪在她身侧,因为跪得太久了,眼睛犯困迷迷糊糊地睁不开,小脑袋一磕一磕的。李靖梣拿手托住他下巴,让他维持平衡,正要吩咐侍女把他抱下去。这时,云栽掀开帘子跨进门来:
“殿下,人已经来了!马车也已经准备妥当。”
李靖梣略一点头,云栽又撑起门帘朝外招了招手。之后一对穿戴还算整洁的乡下母子进了殿里。母亲身段与李靖梣相似,儿子与李州煊相仿。
“这是浣衣坊的孙大姐和她的儿子小榔头。还不拜见殿下?”
那孙大姐虽然常年在东宫做事,但李靖梣的面竟然是头一次见。当下忙按着小榔头跪倒,“拜见殿下!”
李靖梣站起来,让他们去内室换衣。之后拎起东倒西歪的李州煊,也去另一内室换了和孙大姐母子差不多的民间衣裳。从往常杂役走得小角门离开了东宫。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掌管北方驿讯的齐大人匆匆来到顾冕府上,
“属下刚截获一条大大不利的消息!定国侯,很可能,在回北疆途中出事了!”
他一句话喘了好几次才说完,脸上冷汗直流,可见的慌张。
“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尽管顾冕心中亦紧张无比,仍冷静着面容,没有流露一丝慌乱。
“属下,刚刚,截获了谷阳郡郡守的一封密信,信上说,半月前,涂远山率部下抵达该地时,曾赴狼头峰祭奠长子涂云开。没想到祭祀途中,遭到顾人屠残部的埋伏和刺杀。损失惨重。定国侯据说受了点轻伤,但是此后再未露过面。一千北疆军忽然连夜拔营,急匆匆往北疆去了。属下猜可能出了大事。”
顾冕暗道大事不妙,如果涂远山出了事,北疆势必会大乱,东宫将再无倚仗。结合李平泓近日的种种异常表现,一个惊人的猜测浮出水面。
他眉头深锁,大踏步往外走去,边走边分析道:
“顾人屠残部早已被剿灭,狼山余孽不复存在,哪来的力量能让上千北疆精锐损失惨重?此事必须马上禀报殿下!此事必须立即禀报殿下!”
而此刻,在百里之外的卫阳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暮色中驶入了城楼大门。卫阳虽不如京都繁华,但位置靠海,冬暖夏凉,气候宜人,一直被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视为养身的绝佳驻地。城北建有一座行宫,叫涌泉宫,严太后养病期间一直住在这里。其他区域仿京都布局,划分了市集里坊。原本热闹的街道因太后的驾崩变得萧条冷寂。家家户户过年新贴的福字对联也被撕得干干净净,统一在门楣挂上了白布。整个世界或自发或被强迫地为一个不怎么了解的大人物而刻意伤悲。
只有一个地方独立于芸芸众生之外。
清圆站在门口迎来送往,还跟年轻时一样,特别喜欢凑热闹。可惜众位来庆生的人为了不打搅岑杙休息,停留的时间都不长。清圆和他们只匆匆过了几面,便又匆匆而去。只剩下顾青。
清圆笑着问她:“刚才那小姑娘是谁啊?模样长得水灵灵的,我看她临上车时抱着你都不肯撒手了!”
顾青正坐在外间的小桌子旁,用匀称的手指一点点地称量药草,耐心地配治给岑杙换的新药。
闻言轻轻笑,用还算流利的语言道:“她叫秋儿,大名叶何秋,是我一个……”她本想说“老师的孩子”,但又担心会让人误会裴濯很老,解释起来麻烦。于是低头道:“……朋友的孩子。不是很好的朋友。”又加了一句,将说完就有些后悔,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清圆倒是没听出来,点着头若有所思。
“小姑娘有八九岁了吧?比我家小小姐还小呢。”
顾青惊奇地抬起头来,“贵府的小小姐?一直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