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结界(1 / 2)
可能是我们六个人的想法过于一致,剑阵缓了一缓,腐尸之王受到的压制顿时大减,它猛然一动,光之符咒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居然从中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只大手从缝隙中猛然伸出,挟着劲风重重的拍了下去。
那是清敏师弟坐着观战的地方。
而此刻的清敏师弟,居然困得眯起了眼睛!
“清敏!”我和法道同时惊呼。
我飞身过去救,已经来不及。清敏师弟懵懵懂懂地抬起头,顿时睁大了眼睛,像是面对扑过来的野狗一般,一手护脸,另一手本能地抓起东西扔出去砸它。
在他手中那不知名物体砸中腐尸之王的一瞬,一道剑光闪过,虽然不能切掉巨大的厚手,却足以将那大手原本的下落位置推远一分,擂在地上,捶出了一道震地冲击波。这道冲击波像直接砸在我的心脏上,眼前出现了重影,咒语从中而断,星罗阵的蓝光闪了闪,消失在亮起来的晨光中。
我们像断线风筝一样落下,我撞在旁边的树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翻了一转,而清敏师弟所在的树木首当其冲,左右狂抖,清敏师弟像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攫住的招牌一样,无助地滑脱。他向我奋力的伸出手。
铎的一声,一柄长剑穿透了他的肩袖,将他钉在了树干上。
我顺着来势看了过去,是法道。
而刚才飞剑斩手的当然是法洁道友,毕竟她是我们的阵眼,是我们中经验最丰富的人。
我们终于摔倒在地,在枯枝败叶里掀起的微小冲击波可以忽略不计。我顾不得屁|股疼痛,爬过去抱住清敏师弟,再拔下剑扔还给法道,心中还在后怕个不停。如果他们两个任何一个晚了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我没说谢谢,法道好像也不怎么介意,只是抓住剑,揪起比较干净的一块衣摆开始拭抹。我想他终究还是嫌我脏。
太阳已经照亮了地平线,照亮了层层叠叠的树木,照亮了原始森林。腐尸之王维持着一手撑地的姿势静默了,
阳光像是一种无形的魔咒,将夜晚完全封存。昨晚的恐怖像是一场晨雾般消散的梦境。静默片刻,我开口打破了沉默:“其他人呢?”
我和清敏师弟抱在一起,法洁道友坐在旁边的树上,法道坐在地上,正意杂毛倒在一边。然后就没有了。
我顺着法道的目光看着尸体脚下,有两点道袍露出来,道袍尽头的手指还维持着握着长剑的姿态。大家一同注视着道袍,再一同回头注视着我,意味不明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好像这全都是我的错。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天亮了,腐尸暴走,星罗阵破裂,同伴死了。而我什么都没有做,连星罗阵的咒语都没有念好。内疚感慢慢升起,我转开目光,不敢和大家对视,清敏师弟的手恰到好处地放在了我手臂上,说:“师兄。”
“清敏师弟,你还疼不疼?”我去摸清敏师弟的腿。他本是我们中最干净的一个,被我抱着摸了几下,身上也沾染了好多脏东西。
他抓住我的手,轻声说:“还是疼。”
感觉大家都在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更别说慰问,只是抽回手轻轻地问:“伤药吃了吗?”
他“啊”了一声,在怀里开始掏,掏了没两下尴尬地望着我,我不敢问他看什么,只好自己也开始掏,扒拉着熟悉的瓶瓶罐罐,我忽然全身发冷。
“昨天给你的瓷瓶呢?”我问。
他在身上蹭来蹭去,难为情似的摊开手:“不知道。”
我顿时说不出话,吞了两口口水才艰涩的说:“怎么能不知道?”
清敏师弟委屈地垂下头:“太黑太乱了,不知道掉哪了。”
再抬头,就连刚才躺在地上的杂毛正意也活转过来,爬起身,双腿弯转,盘腿坐在地上,和法洁、法道一起,猫头鹰一般神色木然地看着我们。我冒着被法洁道友徒手扯出肠子的危险,将清敏师弟挡在身后,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说:“法洁道友,由于我的原因,现在我们一条铁线控尸虫都没有了。对不起。”
法洁道友好像累得脱力,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一样微微偏着头。清敏师弟探头探脑,蹭得我脖子有些痒。不过我也懒得喝止他。强烈的疲倦侵蚀着我,好像随时都能倒地死去,我们相继进入了深度睡眠一般的天人相感。准确的说,不是我们,是正清观他们。至于我就是深度睡眠,简称昏过去了。这两天一直没睡好,还一直做高强度体力脑力运动,我已经彻底油尽灯枯了。
——
施言躺在我身边,我和他一起躺在沙滩上,望着苍茫的夜。海边的夜空暗沉沉的,大概是因为笼罩了海,自身也变得湿润沉重。我和施言仿若海边两个无人捡拾的贝壳。
我从没有如此认真地凝视过他的侧脸。十五岁。我们都是十五岁。彼时的施言尚且没有长开,圆脸,大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他眨巴着眼睛,望着夜空,对我说:“你被一中录取了啊。”
我嗯了一声。施言又说:“很难考吗?”
我内心升起一股单纯的骄矜,说:“超难,你别想了。”
施言不服气:“可是我现在是四中第一。”
我当时不知道四中第一是什么概念,于是我说:“那你先考,考上再说。”
施言沉默片刻,问:“为什么你会比我早上一年学?咱们明明是同一年生的。”
我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因为我是三月的生日,你是十二月的生日,所以我比你早上一年学,你得管我叫大哥,哈哈哈哈,小弟,服了吗?”
施言不屑地说:“你只是比我早点而已,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
我侧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四目相对,我忽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