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保护(小修)(1 / 2)
呲啦——
腥臭的树汁滴答掉落,触及地板的瞬间发出呲呲的腐蚀声,荡起一层白烟。花草们尖声惊叫,被浊气掀起的狂风吹得可怜巴巴地颤抖。
黑衣执事在乱舞的藤蔓间穿梭,颀长的身影于半空跃动,优雅得仿佛身处舞池在跳一支华尔兹。
“思盈小姐,请抱紧我。”他低头,贴着少女耳廓低语,“我马上就带您回家。”
音落的一瞬,如闪电提速向前飞掠,敏捷精准地避开荆棘攻击。
韩思盈被他横抱在怀里,双眼微微睁大,清澈的黑瞳倒映出污植痛苦摇晃的躯干。
光影被飞舞的金属碎片割碎,它们像被无形的力量操纵着,来回割刺树枝藤蔓。锋利的刃尖破空,带起冷厉残忍的嗖嗖声。
视野忽明忽暗,她新月弯的眉高挑,恍惚中本能地抱住了青年脖子。
“请闭上眼睛。”
感受到颈上一圈纤细的环绕,诺亚垂眸,修长的手从她后背上移,轻柔又坚定地遮住她双眼:“这种肮脏的东西,不配玷污您的眼睛。”
他狭长的金眸冰冷,蓦然迸发出独属于掠食者的暗芒。
毫秒之间,金属碎片排列组合成一柄长刀,尖锐的刀锋高扬,带着撕裂宇宙的力量从树冠狠厉劈下,将它斩成破碎的两半。
“——吼!!!”
槐树最后一声咆哮震颤大地,音波连同着紫黑的粘液向四周喷射。浓黑的浊气暴露在阳光下,扭曲着褪成黑烟,最终燃烧成灰烬。
世界从此刻回归平静,唯有未散的硝烟还在见证终结的战斗。
韩思盈被覆着眼睛,只看得见模糊的光晕。
感官忽然变得灵敏。她听见风声花草声,闻到清香尘埃气,睫翼触碰的那只掌心,也传递来干燥的温热……
她陷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双脚离地,着力点只有那双横在她膝下腰后的手臂。
明明觉得危险,心却在说安心。
“思盈小姐。”
一声温和的轻唤,黑暗缓缓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温暖的阳光。她被刺得睁不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您看,已经安全了。”
有人的大手轻拍她后背,她含着泪花抬头,四目相对时,看见黑发的执事眼底晕开柔光。
“别哭。”他凝视她眼角湿意,微笑淡化成嘴角平直,“没事了,我现在就带您回家。”
少女咬唇,强忍的恐惧终于随着啜泣宣泄而出。
吊顶破碎的温室下起了一场玻璃雨。
“海因茨,是污植!”
克拉娜护着脑袋踹开温室变形的金属门,建筑顶端的碎玻璃因这震动纷纷掉落,砸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槐树身上:“……奇怪……它死了??”
污浊生物只能被阳光灼痛灼伤,但并不会因照射被烧死。难道有人在他们来之前击杀它?
这个猜测让她惊讶,当即警惕地举起激光枪,严肃地观察四周:“这里面有残留的精神力……不对!这种波动……怎么有植物的气息??”
红发少女紫罗兰色的瞳孔微缩,诧异无比地转头看向身旁。海因茨正迈步走向黄槐树,长腿踩在它枝干上。
“中级攻击力,五级以下的精神力者需要至少六人协作才能击杀。”
金发少年嗓音淡漠,清冷的脸上却是与语气相违和地眉头紧皱。
克拉娜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先是看一眼少年罕见流露情绪的俊脸,又盯向地上冒着白烟的腐烂污植,愣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六个五级精神力者?可是整个学校五级以上也只有三个人啊!”
海因茨拥有七级精神力,另外两个都只有六级,其中一个还是老师。就算他们全加起来也凑不够对付这株污植的人。
银白制服的少年沉默不语。
他单肩背着一只武器包,此刻里面空空荡荡,改造过的机械弩被他拎在右手上,阳光映射使之发出森森冷光。
一根没死透的藤蔓奄奄一息地晃动,他举起弩,冷着脸朝它射出一支光箭。
嘶啦——
浊气彻底被击散,在克拉娜复杂的目光中,他放下手臂,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走。
“海因茨!等等……”
红发少女怔了一瞬,连继续探究温室里若有似无的清透精神力也没了兴趣,立即小跑着跟上他。
两人路过门口的花架时,海因茨停下了脚步。
“这件事很诡异,我感觉到有陌生的精神力波动!但是很弱,估计等其他人赶到已经消散了,我们……你在干什么?”
她惊疑地注视着少年俯身,从一堆倒塌的木架残骸里挑出一副眼镜。
“眼镜?”克拉娜皱眉,“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且还这么地……”
奇怪。
海因茨在心里帮她把话补全,翡翠绿的眼眸冰冷又仔细地观察着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副很奇怪的眼镜,黑边镜框异乎寻常地宽大,镜片也是怪异的磨砂质地。
上面附着了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清透精神力。
他指腹按在镜片上,垂着眸若有所思。
“海因茨,我们现在怎么办?”
克拉娜见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发问,“污植入侵不是小事,而且还是破坏力这么强的污植……这件事有太多疑点,我们必须马上上报给警卫处。”
不管是在学生聚集的奥拉公学内发生了污植袭击,还是温室里目前的种种异状,都清楚明白地昭示着这并非简单的意外。
“我会联系奥拉星的警卫处长,和他商讨这件事的调查。”
金发少年终于开口,停顿片刻忽然补充:“克拉娜,但是有件事我需要你协助。之后如果有人找你了解情况,除了我们赶到时污植已经被人击杀这件事,其他请一律保密。”
保密?
克拉娜困惑,不解地看着他,下意识张口想问原因。然而还没等出声,耳边就又响起了海因茨冷淡的声音——
“这件事很可能和我上次遇袭有关,属于星联一级机密。除了我父亲指派的调查专员,其他人没有权限干涉。”
他平静道,说完收紧手心,将眼镜反手放进了背包。
阿尔法拉城今晚难得地下了场大雨,蓝紫的天幕被乌云笼罩,监测卫星洒下网状的红色射线,与闪电一道划破黑夜。
韩思盈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透过狭小的窗口向外看。
她眼圈还带着哭过的红肿,黑眸被雷电光穿透水雾照亮,氤氲着不散的水汽。
温热的水波缓缓流动,包裹住她因为受惊过度冰凉了一路的身体,传递来轻柔抚慰的暖意。
“思盈小姐,很抱歉打扰您。”
浴室门被人屈指叩响,机器执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穿透一室缭绕热雾听起来有些模糊。
“您已经泡了一小时了,再待下去皮肤组织会受损,请尽早出来。”
韩思盈吸了吸鼻子,压着哭腔小声回话:“好……我马上就出来。”
说完掬两捧水洗净身上泡沫,潦草地擦干净身体就换上睡衣出门。走路时脚下一瘸一拐,动作迟缓又绵软。
诺亚就守在一楼楼梯口,看见她艰难地扶着扶手往下走,抬步率先迎上去:“您的腿受伤了,我扶您下去。”
他没有伸手抱她,只是礼貌又尊敬地握住她手臂,小心地扶着她往下。
两人慢悠悠走到了沙发前。
“请您稍等,我现在就为您准备晚餐。”
黑发青年在她背后放了个靠垫,然后递上提前温好的牛奶:“我已经把止痛剂溶解到牛奶里,口味并不苦涩。今晚您休息前我会为您使用外伤药。”
少女的小腿纤细脆弱,之前坠落爬梯时那一踢拉伤了她肌肉,现在虽然没肿但已然疼得走不动路。
“……谢谢。”小少女捧着杯子道谢,看见他转身要离开,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拉住他衣角,“诺亚!等等……”
执事停步,短暂的静止后,目光从她指尖上移,回头看向她:“您请讲。”
他精致无暇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浅笑,看她的目光也一如既往温柔和善。
韩思盈忽然就有些胆怯,嫩白的手指颤了颤轻轻松开他:“没、没事了……我不饿,今晚不想吃东西。”
诺亚垂眸,纯金的底色被灯光闪得微深。
“您正在长身体,不吃东西不利于补充营养。”
他转身,颀长的身影下蹲,从站着俯视她改成了蹲在她面前:“身为执事,不能照顾好主人是失职。所以能否请您告知我,您吃不下东西的原因?”
他的鼻梁高挺窄直,是整张脸上唯一让人感觉冰冷有距离感的五官。现在收敛了笑意,莫名显得压迫。
韩思盈心里的怯意更甚,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只是不饿……而、而且你今天一定也很累了吧?休息吧,诺亚。”
话是这么说,但她飘忽的眼神又明白地告诉他并不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