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1 / 2)
已至深夜,程息仍旧没有醒转的迹象,储露也不敢给她随意用药,只能守在榻边,一动不动得盯着她。
弧令撩帘而入,陆才知见了连忙起身见礼:“兰须将军。”
储露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动作。
弧令走近几步,低声问道:“她如何了?”
陆才知欣喜道:“今个儿早上她……”
“还没醒。”储露把话截胡,“将军还是专心打仗吧。”
陆才知看二人不对付,气氛有些奇怪,便也消了声。
“马上就要子时了,我来看看她……醒了一定要告诉我。”
储露点点头,不说话。
“我走了。”
“兰须将军慢走。”陆才知将他送走,立马回身走到储露身边,“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嘶——不应该啊,以你的性格,做事周全,见到兰须弧令不该不行礼啊。”
储露冷哼,把陆才知吓得噤声,喃喃:“以前也没觉得你凶……真是在程息身边呆久了,近墨者黑。”
“我只是生气……”储露隐忍着哭意,“我知道姑娘伤成这样不是他的错,我甚至……不能够生他的气,可我就是……心疼姑娘。姑娘她……”
“她怎么了?”
储露瞥眼:“与你何干?问那么详细。”
陆才知没皮没脸惯了,又问:“你告诉我,她醒了后,还能带兵打仗吗?”
储露沉默。
“有什么后患吗?”
储露听见这个词,皱了皱眉,双手掩面而泣。
陆才知慌了:“很……很严重?”
“你们男人不会懂得。”
“什么叫我们不会懂?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懂不懂?”
“陆将军。”苏颐城站在帐口,声音清冷。
“哟,苏军师来了?”
“程将军需要静养,你这样反倒于她不利。”
“哪能呢?今早还被我吵醒了。”
“你还好意思说!”
苏颐城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疾步走到榻前探看:“你说她今早醒了?”
储露:“就微微睁了睁眼,又昏睡过去了。”
“可有发烧?”
“前几日烧得厉害,今日倒是退了不少。”
苏颐城敛着神色,淡淡道:“能醒就好。”
储露:“只是……只是醒了以后……”
苏颐城:“阿楚姑娘有何为难?”
储露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无碍,只是阿楚有一事相求。”
苏颐城:“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的上忙。”
储露:“姑娘此番伤重,日后怕是再不能带兵打仗了。古者女将,左右逃不脱宫妃将妻的命运,但是姑娘她……她不能嫁人。”
苏颐城蹙眉,忽然了悟了什么,点点头:“明白。”
“还请苏公子上陈情表,此战过后,让姑娘镇守丰城”
陆才知的神思还停在储露的上一句话,奇怪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程息嫁不了人?”
苏颐城沉吟半晌,目光瞥向躺在榻上的程息,整个人笼罩在黑夜与烛火间,半明半暗。他眼神幽茫,声音沉如静潭:“随她吧。”
储露低头:“兰须将军违命支援,怕是在这里也待不长久……”
“我明白。”
陆才知更是云里雾里:“我不明白。”
二人看着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阿楚你还是去歇息吧,军中伤患那么多,你想必也是累了。”苏颐城瞥了眼陆才知,“顺便把他也带出去吧,省的吵到程息。这里我看着就好。”
储露点点头,起身拖着陆才知走出帐子。
储露本也恼他,手上不知轻重,走出老远还能听见陆才知满口的“疼疼疼……”。
苏颐城看着二人走远,将目光回到程息身上。
只是月余,她竟变得如此消瘦,仿佛轻轻一捏便会化作手中齑粉。
苏颐城走进,轻轻坐在榻沿上,明明近在咫尺,却离得她十分远。
他就这样望着程息沉睡的容颜,似是过了岁月洪荒,他缓缓拿出别在腰际的玉箫,放于嘴下。
还是那首曲子,颠簸一生,流转三国,几经乱世。
苏颐城鲜少吹曲子,他自幼习音律,可还没到成器之时,白家便亡了。全身属于白家的痕迹皆数散尽,只留下这支玉箫,辗转百次,被他在南方的一个小镇地摊上看见。只消一眼,他便看出那是属于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