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2 / 2)
宦官看程息的神色不似有假,宽慰道:“娘子莫要着急,老奴替您寻个绣娘,一会儿就好。”
程息摇头:“罢了,我出来有些时候了,也该回去了。这小小裂缝,遮掩着点,应当是看不出来的。”
宦官也不好强求,伸手扶程息,程息双手搭他的手臂起身,又自然地收回将拢在大袖中,那个香囊,早已从宦官的衣袖中转入程息手中。
她掸了掸一群上的污渍,福了福身:“程息告辞。”她提着裙子,不着痕迹地小步快走,转眼便到了大殿外,她正要迈进,却听外头的小宦官喊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宁王、宁王妃驾到——”
“淮王、淮王妃驾到——”
殿内殿外之人齐齐跪拜,山呼万岁。
众人径直走过程息,并不在意她。
程息寻了个空,赶忙回到席间。
“今日贵客登临,乃是我大姜的喜事,让我们同饮此杯。”皇上对着弧令虚虚一敬,二人举杯同饮。
台下不停有人说着场面话,程息不爱听,只顾着吃自己的菜。她以为皇上召他们来赴宴,是要说清丰城太守渎职之事和此事与襄国的勾连,可细想,这等丑事,也不会拿到月氏人面前细说,这就更加使她困惑,闲不下来,边吃边从下观望动静。
这地方虽然偏,但视野还是不错的。
当今圣上有三子二女,后宫不多,子嗣也稀薄得很,但好在长子和嫡子都成家立业,还诞下了皇长孙,也算是让老皇帝放下心来。
大皇子尹绎川,乃是尹昭原配妻子赵氏的孩子,只是赵氏在他发迹之初,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个三十岁的鳏夫独自带孩子。
皇后成玉宁是昭国四大家族成家的旁支的旁支的旁支,嫁给尹昭做续弦时,年方二十,落魄得很,邻里就盼着她嫁不出去,终生孤苦。可世事流转,那些耻笑她的人如今仍是蝼蚁,而她却成了母仪天下,高高在上的皇后。
永嘉公主尹安歌与淮王尹绎川是同胞姊弟,皆是皇后成玉宁所出。
四皇子尹绎澹与五公主尹安谣皆未成年,一个十四,一个十一,由妃嫔所生,因年纪幼小,坐在生母身侧,不发一言。
程息细细一算,皇帝今年已是五十有六,她望向殿上的尹昭,青丝掺杂着白发,眼角皱纹横亘,疲态尽显。
她又回望刘楚一眼,师父四十有七,看上去却是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极为年轻。
皇上与弧令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他拍案叫好,端起酒杯,豪情尽至:“兰须公子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有勇有谋,能文能武,兰须氏有你这样的子孙,真应当骄傲。”
弧令虚虚回礼:“皇上过奖了,弧令不过是会几句说辞罢了,愧不敢当。”
“朕还听说,郅于单于的二公主心悦于你,是不是啊?”
程息耳朵一动,转头朝坐在席首的弧令看去:二公主?
弧令未看见程息在他背后的表情,笑得无奈答道:“皇上哪里的话,二公主是单于的掌上明珠,岂是我等臣子能够高攀的?”
“你啊,谦虚了。你方才同朕详说的那些互市条例,朕觉得甚好,就这么办!”皇帝的酒喝得有些上头,面颊微红,忽有些头疼,皇后看着不对,忙上前替他按揉,轻声埋怨:“皇上也真是的,太医说您的身子需要静养,还喝那么多酒。”
皇帝也轻声应道:“妇人之见。若这一顿宴饮,能换来月氏互市之好,从云都为始,向外铺陈,你知道这为姜国带来的是什么吗?且不说这税收,百姓的作业供养,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战马。”
皇后不理会他的絮絮叨叨,只一味的点头应和,她唤来身边的宫女:“去,给皇上弄碗醒酒汤来。”
“你,去端盆水来,给皇上洗洗脸。”身边的宦官应下。
程息看见那宦官的容貌,正是今日与张霁交谈之人,心突然悬了起来。
这个老宦官不管怎么算在宫里都是有些时日的,八年前林府罹难,若非皇帝身边的亲信,定然不会来传旨,因此这个人必定实在建国之初便在帝后身边伺候。姜国建国十八年,这座皇宫亦是前朝留下的宫殿,难免其中的宫人也有前朝之人。
程息摸索着衣袖,忽想起张霁的身世来。张家的长子是没错,可却是庶长子,母族还是前朝重臣祁家。程息越想越冷,手都有些发抖。
“息儿?”刘楚轻轻喊了她的名字。
程息如梦初醒,额上已是一层薄汗,强颜欢笑:“我没事。”
若张霁与老宦官真有勾结,那老宦官口中的“国师”,又是谁呢?他们口中的“那事”指的又是什么?
程息望向殿上,那老宦官已回到原处,面色苍白,又咳了两下,他将手拢进袖中,却发现香囊已然不见,脸上一瞬呆滞。
程息看在眼里,心砰砰直跳。那老宦官突然抬眼,四目即要交汇的那一刹那,程息挪开了眼,随意地吃着面前的菜。她紧了紧袖里的香囊,不想去在意那老宦官狠辣的眼神。
“程息。”殿上有人唤她的名字,“你过来。”
皇帝声音威严,不容丝毫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