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三月十七(1 / 2)
纪向之?说完,很快接了一句:“抱歉,好不容易见一面,就和你说起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
如果纪向之?不提,江遐迩早已忘记那些事,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居住了近三年,不说容致意,就连榕城的气候,江遐迩也都不能熟练把?握了。
江遐迩转头看向窗外,街巷相连,影影绰绰,城市的发?展永远快过人的记忆,街道分明还是那个名字,面貌却已经和三年前截然不同。
就如同容致意、纪向之?和他之?间,曾经那么耿耿于怀,如今再回头看,只显得太幼稚可笑。
“没关系,都过去了。”江遐迩说。
纪向之?眸子暗了暗,语气又故作轻快:“这几年,感觉时间都是飞过去的,每个月看月报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以前还?觉得自己年轻,现在行业里一些年纪小的,为了凑近乎,都叫起叔了,多离谱。”
“也不至于,你才三十岁。”纪向之?的侧颜印在江遐迩这片车窗上,江遐迩微微抬眸,说,“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纪向之?强调:“还?没到三十岁。”
江遐迩无奈坐正,不再看车窗上的侧颜:“那就二十九吧。”
他说的很敷衍,纪向之?就轻笑?两声:“还?是这么?不会哄人。”他右转拐弯,闲聊似的,“有没有什么?事想要问我的?”
“什么?事?”江遐迩反问他。
“比如我?爸妈,”纪向之?说,“比如你爱吃的那家炸鲜奶。”
江遐迩:“舒云阿姨和我?通过电话,小苏炸鲜奶开了分店在南大边上,这些我?都知道。”
“他家年前才开的分店,”纪向之?说,“是二月回来的时候去吃过吗?”
“嗯。”
他们沉默半晌,纪向之?开口:“有件事可能冒犯了,没有经你的同意,我?八号去过你爸妈那儿。”
江遐迩终于看向他的侧脸,纪向之?踩下刹车,保持车速,同样看他:“只是送花,没有做什么?。”他说,“我?想你人在国外不方便,但?应该是想看看他们的,所以没经你同意就自己过去了。清明和中秋也去过。”
空荡的街道上除了灯光没有其他,江遐迩圆溜溜的眼珠里印出纪向之?的轮廓。
沉闷的气氛让谁都呼吸不顺,纪向之?挑的话题每一个都在唤醒江遐迩尘封的记忆,将他拉回三年前,他们还亲密无间的时候。
“看路吧。”江遐迩移开眼,望向前路,“谢谢你看望我?的父母,但?你工作忙,就不要花时间在做这些事情上了。”
纪向之?的车速慢到快到停下来,最后真的停在路边,树荫将月光挡住,纪向之?的车灯显得刺眼明亮,江遐迩不得不回看纪向之?。
时空不断倒流,和曾经的画面重合。
江遐迩多少次从这样的视角里仰望过纪向之?,纪向之?却都没有为他停过一次车。
“遐迩。”纪向之?只轻轻唤了他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
江遐迩低下头,视线从中控台转移到自己大腿:“时间很晚了。”
说完便闭上眼假寐,不再说话。
车内保持静止了五秒,纪向之?抬手将车载音乐关闭,一路平稳地送江遐迩回家。
“到了。”
江遐迩睁开眼,顺势解了安全带。
“遐迩,其实今天很巧,”纪向之?突然开口,“今天是三月十七。”
江遐迩回头,太阳穴轻轻跃跳。
“三月十七,有什么?特别的吗?”
“是个好日子。”纪向之?熄火,“我?送你上去。”
江遐迩下意识回答他:“不用了,就到这里吧。”
纪向之?恍惚失神,等?缓过来后脸色骤冷,给江遐迩的目光像染了一团冰泉,却又如鲠在喉,不说一句话。
江遐迩眼睫微动,轻吸口气:“谢谢你送我?回来。”
良久,纪向之?才变得鲜活,声音恢复刚才的轻盈:“不用,上去吧。”
江遐迩点头,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推开门出去,不往前几步,身后通亮,脚下的路变得清晰可见。
一直到江遐迩回家,天穹下的那盏车灯也没有熄灭。
纪向之?从车窗看江遐迩家,等?橘黄色的灯光亮起,然后再无变化。
他抿紧了唇,上下牙尖隔着嘴唇用力,良久松开,留下一圈深刻痕迹,他打下车窗,灌进一口冰冷空气,才呼吸顺畅。
原来远观只触及他三分。
他站到自己面前,才发?现他已经长到自己鼻尖那么高了。
发?丝飘到耳边、脸颊的时候,像美丽的油画人物一样精致,宜静宜动。
看自己的时候眼神也吊着几分淡漠和无所谓。
江遐迩好像懂得如何画下生人勿进的白线,学会用清透的眼珠做出不同的表情,对付不同的人。
而自己,恰好属于“认识的、不愿意交谈的”那一类。
礼貌和体面象征着藏起了孩子气的一面,我?所有情绪都不再与你有关。
纪向之?从口袋里取了烟盒,里面松松散散的,他轻易弹了一根出来,点着以后吸了一口,白烟撞上挡风玻璃然后平淡散开。
他知道江遐迩回来了。
也知道江遐迩为什么?事回来一趟。
每一年江遐迩回国,他都需要做选择,是见江遐迩一面,还?是保持之?前状态,而每一次,纪向之?都选了后者。他知道江遐迩现在一切顺利,心中还有未完成的梦想,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现不合时宜,并不能讨江遐迩欢心。
但?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命运像是在他和江遐迩身后狠狠推了一把?。
纪向之?掐灭烟,眸子缓慢上抬,一路看到江遐迩的窗口。
而那扇窗口里的江遐迩并没有麻木地坐在原地,他站在淋浴下,听水声。三月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