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江北之行（2 / 2）
皇宫众人停在了一个河滩处，落日的余辉打在沙石之上，缤纷异常。一条长河从此处出发，蜿蜒蜿蜒，似乎直至太阳的脚下。
“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叶暄妍走至桓璟的身边，和他并肩站立。
桓璟望向眼前的一片景时，心中有山河。
“谷江，丰收的意思！跨过这条并不算大的江河，便是天黎朝另一半江山。我身为帝王，在位五年有余，今日却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亲自跨过去，看看天黎朝的那一方。”
叶暄妍心道，原来如此。
“那你怀念当初身为皇子的那些时日吗？”
桓璟看向她，深情而又温柔，“怀念，却又觉着现在挺好！”
山河佳人皆得。
安城城主不曾料及圣上会在此处停留，带着人匆匆忙忙赶来时，形容憔悴，连靴子都掉了一只。
“陛下到此处来，臣柳柑却没能及时相迎，请陛下降罪。”
桓璟：“无妨，朕今日想留于此处，看看这里的民情，你不必先回去准备了，直接和朕一道吧！”
柳柑擦了擦额角的汗，不敢抬头，“是，臣遵旨。”
叶暄妍咂舌，桓璟这是来了个措手不及啊，这柳柑心中说不定如何着急呢！
由柳柑和一众底下官员亲自带队，悠悠闲闲行至安城客栈时，天已黑了个彻底。
叶暄妍从马车中下来，尚未看清四周的景象，一时腿软，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桓璟笑着，“这么不小心？”
叶暄妍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不敢说话。
于是其他众人的眼中的景象，便是陛下亲自抱着一名白色轻裘的女子，一路进了客栈。
底下不禁有人压低了声音议论：“这是宫中的哪位娘娘吗？”
“应该不是吧，不曾听说宫中有哪位如此受宠啊。”
“也许是哪位新进宫的美人，只是你我不知晓罢！”
“也是！”
叶暄妍脸上的红晕直至到了房中，才消散下去，桓璟将她安稳地放下，继而神色有几分凝重。
叶暄妍不解：“怎么了？”
桓璟眉头微蹙，叶暄妍伸指在那皱痕处揉了揉，只听他道：“城中有异常的气息！”
“异常气息？我怎么都没有感受到？你的五官如此通灵吗？”
桓璟握住她的指，“有时是这样。”
叶暄妍忐忑道：“……你平时还能看清楚些什么？”
桓璟不回答她，“但这能力又时时不灵，正如你和穷奇在蒙江所遇之事，我便无法看到。”
叶暄妍抬眼瞪他，哦，还在生气。
“我已派人将银两分发下去，从明日起，便要开始在此处设立第一批学堂和粥棚。”
叶暄妍心声雀跃：“我的功德要来了吗？”
桓璟笑着捏捏她的脸，“你只要承认自己是朕的人便可！”
不过是口头上的事情，叶暄妍毫不犹豫，即刻变搂住他的颈，神情极尽柔媚道：“陛下，妾身是你的人。”
未曾说完，后背便惊起了一片疙瘩。
她真想将抽自己一巴掌。
桓璟轻嗅她发间的清香，“唔，朕听得尚可。”
桓璟眉眼间的笑意让叶暄妍心知自己又被他骗了，瞬时一恼，“你这人，哎，不理你了。”
“去何处？”
桓璟在身后唤她。
叶暄妍：“我下去找找附近有地仙没。”
天界传闻故事中有一则关于地仙的汇总，说有一位为情自愿下凡的仙极善酿甘泉，不但灵力充沛，只要机缘足够，还能活死人肉白骨。
不过这些也只是传说，叶暄妍当时只是听听，如今也只是把它当作借口，只为了躲避桓璟。
再说，万一真的能找到，说不定还真的能因此得福呢！
桓璟并未跟过来。
客栈附近已被临时清空，叶暄妍下楼时，只见曾淮一人在楼梯处候着。
他的眼中有错愕，“姑娘怎么一个人下来了？陛下呢？”
叶暄妍对他笑笑：“我出去透透气。陛下他，困了，大概要休息片刻。”
星空点缀了几颗星，闪闪发亮。
此客栈是距离安城最近的一家客栈，是柳柑临时安排人腾出来的。
此时的街上除了镇守的官兵，竟空无一人，连路边该有的茶店小摊都不见一个。
叶暄妍皱皱眉，心中大不解。
曾淮来到她身边：“叶姑娘想去何处？属下派人护着您！”
叶暄妍沉思片刻，“你找人帮我问问，白日里喝的甘泉之源起于何处。”
“好！”
＊
客栈之中一团浊气萦绕，向顶楼飘去，继而化作一只妩媚的狐狸。
眼角挑起弧度，它轻笑一声，向客栈之中吹了一口气。
继而，曾淮头脑些许发热，晕晕旋旋之间，他似乎看到一只白狐狸化作了人形，向他这边挑衅一笑，继而推开了桓璟所在房间的门……
桓璟在窗前等了身后之人许久。
他背对着来人，轻声开口：“妖界白翼？”
白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然而转瞬即逝。
他叹道：“果然不愧是六界气运的集合者，我还不曾说话呢！”
窗前有一株颜色青翠的四季草，桓璟指尖划过它的叶片，神色莫测。
“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今日，终得一见，辛甚至哉。”
男人的声儿淡淡的，丝毫不曾有“幸甚至哉”的模样，更别提他根本不曾转过身来看白翼一眼。
白翼却丝毫不受其影响，“那日在蒙江之上，暄妍执剑刺向那白色冤魂，陛下当时就在她的身前，不知那一剑，刺得可还重？”
桓璟蓦地停住手上的动作，“人界发生的事情，你竟一直知晓？”
“也不是尽数知晓，重岚得以重生，用的是顾霖的命数，而顾霖不过也就是我的一个人偶，他哪来的命数？说到底，是我亲手让重岚重活一次的。”
桓璟讽刺开口，依旧是当时原话：“为了人界动荡？”
白翼冷声道：“我是为了杀你。”
从始至终。
桓璟转过身来，看向白翼媚色的容颜，冷声道：“所以你杀成了吗？”
“重岚他派出的白色冤魄自然没用，可不代表我，不会在其上添上一笔。”
白翼敛下眉眼，睫毛如翼，“比如暄妍当时那一剑，其实是真的刺伤到陛下的，只是，我在那一瞬，用法术为陛下修复了伤口。”
他顿了顿，现出了阴冷的笑意，“与此同时，我又在陛□□内封印了一些其他东西，一道，永生不得消散的毒。”
桓璟神色依旧如常，仿若白翼如今所说，只是轻飘飘的他人的事情。
“怎么？你难道是来为朕送解药的？”
白翼冷了神色，不再与他虚假逶迤，“我是来杀你的。”
他似有想起了什么，眸色瞬时狠戾，“对了，你大概至今都不曾知，暄妍究竟为何会留在你身边吧？”
桓璟神色明显一怔，“哦？为何？”
“因为你就是神尊转世，我想，她应是还不曾告诉你吧！”
心绪难得不宁，纵使桓璟心中再有如何深足之准备，也不曾想过会听到这样的话语。
桓璟对于白翼至今尚未达到厌恶至极的地步，更多的是一种好奇。
他从一开始便知，叶暄妍有事瞒着自己，但至于是何事，除了白翼，便无从得解了。
然而真待他耐着性子，知晓这一切时，反而又觉着，宁可一切都不曾出现。
眸中蒙上阴戾之色，周身气场凝结，让白翼都觉察到压抑。
白翼却只是笑着，似是一心要让眼前的人气极败坏，终至将一切都毁灭。
“你以为她为何从逃避到顺从，有一种感情，叫做愧疚。而愧疚，往往也能使人心甘情愿。而她，曾经还以为顾霖是神尊。”
怕桓璟忘了，白翼还刻意提醒，“杜小薇和顾霖之事，陛下还记得吗？”
杜小薇是叶暄妍一事，从始至终便无人告诉桓璟真相，所有的一切还是他自己猜出来的，当初问叶暄妍时，也只是向她求证罢了，却不成想，她那时居然承认了。
白翼如今无非是在告诉他，其实换一个人，结果都会是一样，叶暄妍终究会心甘情愿地为那个人付出。
心中蓦地刺痛，终是难忍。
桓璟也只，白翼说这些也只是想让他心痛。
哪怕是假，怕也是离真不远了！
纵使他的性子再如何隐忍，神情变化终究还是落入了白翼眼中。
桓璟的痛楚，让白翼觉着畅快淋漓。
他甚至想问问桓璟此时的感受，问他在得知这一切时，还是否会有自己已然得到一切的满足感。
哪怕，真相远不是如此。
哪怕，他还未曾将最后的真相告诉桓璟，告诉他，叶暄妍其实曾经爱过神尊，以及，叶暄妍如今也是真心的，她的心中，从始至今便只有一个人……
白翼心觉，哪怕自欺欺人，也是痛快的，他贪恋，甚至痴狂于此。
两个人各怀心事，久久沉默，直至桓璟反常地笑了。
他抬眼看向眼前的人，“你不是来杀朕的吗？说这么多，又是作甚？”
云淡风轻，而无所畏惧。
白翼的心中，不由升腾起荒谬之感，纵使桓璟是神尊转世，他如今却也不过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却在气势之上压过他这么多。
手中灵光凝聚，他不愿忍，却也不得不忍，因为他想要做的，远不止于此。
＊
派出去的人寻了许久才回来，居然还带回来一场空，叶暄妍很是不满。
采儿不解道：“可是今日在小林中确实是有水的呀，还是曾将军的手下亲自去取的水，怎么会没有泉源呢？”
取水的人出列，先是红了一张脸，继而才结结巴巴道：“属下也不知泉源在何处，但那水确实是存在的，总不至于是江水吧！”
叶暄妍摆手，“算了，算了，不找了。”
反正也只是一时兴起，找的借口罢了，不找了便是。
话说她出来这么久，桓璟都不曾下来找她，也是奇怪。
叶暄妍将人遣散，打了个不大优雅的哈欠，继而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