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Level.2(2 / 2)
栀春:“嗯?”少年像是感到不好意思般,腼腆地笑了一下:“虽说不是很重要,但是,现在应该是花朵开放的时候吧?我喜欢花,它们很柔软,又有许多颜色……就是有段时间没见过了。”
“……抱歉。”这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危险,但栀春仍谨慎地没有应下。
她拎起提灯,在附近搜寻了一番,很快便在最角落的拐角处发现了两级破碎的台阶,通往一条幽森的走廊。
然而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少年看看她:“你要走了吗?”
“对。”栀春打开怀表瞄了一眼,“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
“嗯,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很忙碌嘛。”少年懵懂又煞有介事地点头,他拿起采集瓶,递还给她,“这个还给你。”
栀春倒是迟疑了一瞬:“你可以留着它。”
“不用了,这对你来说挺重要的吧。”少年闻言,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带着些许的羞涩,“而且,我也没有东西喂养它。”
栀春也没打算养它,活体树翼蜥的单价大约是六十芬尼,经过处理后还会更高。
她没打算说,短暂地思忖后,掏出那包红莓糖。
“喏,尝尝看——”她将一枚糖果放在少年掌心,看着他好奇地放进嘴里,随即收获了一个惊奇的表情。
“味道还不错吧?”栀春笑了起来,自己吃了一个,然后把剩下的糖果都递了过去。
少年稍微哼了一声算作回答,一脸兴奋地打开纸包,似乎在数糖果的数量。
算啦,就当他是多么厉害的家伙吧。栀春想,还不是被乡野孩童都买得起的小零食给唬住了?
“人们都在吃这样奇特的食物吗?”
终于从糖果上分出了一些注意力,少年询问道。
“对呀。”栀春不由得起了点坏心,“在大城市里,还有跟宝石一样的糖果,放在水里会变成花朵呢。”
少年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片刻后才懊恼地敲敲栏杆:“我还以为食物只有祭坛供奉的那些……”
诶,居然真的是有人供奉的奇怪家伙么?
栀春不禁感到一阵好笑,那些人知道自己供奉的是这样一个小孩子吗?
她笑着摇摇头,重新背起背包:“那么,我该走了。”
“再见——对了,”少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别再摔倒了。”
出乎意料的,那条走廊并不长,没过多久,栀春就被一道厚重的铁门挡住了去路。
锁眼早已锈成一团,她捣鼓了不少时间,笨重的门锁“哐当”掉在地上,锈蚀的轴承在推开时发出绵长刺耳的呻#吟,在逼仄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迎面扑来的一股陈腐朽坏的气味,栀春低下头,与先前干净平整的石板不同,脚下的砖石坑坑洼洼,布满干涸的污垢与死掉的藓类。
灯光所能照亮的是仅能一人行走的甬道,两侧皆是森森牢笼,低矮的囚室里勉强还能辨认出锁链与镣铐之间一些曾属于人类的痕迹。
地牢。
栀春回想起来,这座教堂底下的确有一层地牢,应该是过去用来关押毫无价值的异教徒或者罪犯的地方。这样糟糕的囚牢,过去鲜有人知,如今也只留下一些零散遗骸。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一直没人发现在最里头的牢房角落还藏着一道暗门。
在曲折阴沉的通道内摸索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找到看守的房间。拆掉那扇锈迹斑斑的栅门,栀春沿着摇摇晃晃的扶梯回到地面,又穿过一截杂草丛生的长廊。
天已经亮了。
从尖顶缺隙间漏下的阳光落满苔痕斑驳的神像,窗上的彩绘玻璃早就碎了,繁盛的树枝伸了进来。
正值春季,一簇簇粉白花朵盛开在枝头。
——我喜欢花,很柔软,又有许多颜色。
从大崩塌时代前到现在,是什么邪灵本尊也说不定呢。
栀春想。
她看着手中褪去湛蓝的灯火。
半晌深吸了一口气。
……
少年仍蹲在那里,认真地盯着从破损的穹顶落到地面的一小块模糊光斑,试探着从栏杆间伸出手,还差一点距离。他也没显得恼火,只是托着腮,轻轻叹了口气。
栀春走上前,递过一枝小白兰。
少年惊喜地抬起头,神情雀跃,他小心翼翼地将花捧在眼前,像握着什么稀世珍宝:“谢谢……它们真美。”
栀春看看他,犹豫了片刻,才放下背包:“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少年:“?”
栀春:“但是,妈妈说过,炼金术师总有只凭直觉就意气用事的时候!”
说罢,她举起斧头——
“哐”!
从附近拣到的、大概是樵夫遗落的生锈斧子居然比想象中锋利许多,一下、两下……没过多久,那些看似坚固的栏杆便被砍出一道缺口。
少年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两步,贴在墙边,睁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栀春。
栀春笑了下,伸手直接将他拽了出来:“走吧。”
与想象的不同,那只手并没有不见天日的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干燥柔和的温度。
她带着少年径直离开阴森的地牢,见他像还没反应过来似的,茫然又专注地环顾着阳光中的周遭。
“还没介绍,”栀春熄灭提灯,道,“我叫栀春,勉强算是修习中的炼金术师。”
“啊。”少年这才回过神,他像是在记忆中搜寻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露出犹疑的神色,“我没有名字,不清楚该叫什么。不过,你们过去好像是这样称呼我的——”
“伊兰。”
字节落在很轻的音调上,仿佛早春的花瓣被风吹拂到地上。
栀春隐约听到细微的声响。
在地底的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