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楚亲王刚到适婚年龄,就已经被京城贵女作为攻城略地的对象,各种攀关系、勾引、制造舆论消息的手段层出不穷,楚亲王不胜其扰。那时先帝喜欢听曲儿,膝下的皇子为讨先帝欢心,都是唱戏的一把好手。楚亲王免不得借着听曲儿从中体悟再深入探讨学习,所以府里搭建了戏台,时长请戏班子唱上两曲儿。
若他没记错,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京城偶有流言蜚语传出,说楚亲王命玉堂春登台唱戏,实则是看上了玉堂春的花容月貌,将其养在后院做了面首,日日夜夜宠幸。
明白了薛瑾夏的顾虑,话不说不明,所以直言不讳道:“我不是楚亲王养的面首。”
“什……什么?”这个答案,着实令薛瑾夏吃了一惊。
见她满脸懵逼,正验证了他的猜测十分正确,有了前因,挽救结果并非难事:“你打哪听来这般滑稽可笑的事?楚亲王只是单纯的喜欢听曲儿,并不好男色,又怎会睡个戏子?”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如今被戳穿是她想诧了,那她这张脸该往哪儿搁?
尴尬的处境叫她唏嘘不已,真不知道该庆幸他没被楚亲王睡,还是不幸她误会了肖昱。
脑袋低垂,恨不得再压得低低,不敢看一眼他的眼神,羞愧难当地结结巴巴嘀咕狡辩道:“……可,可楚亲王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娶亲啊?我,我会误会,也实属正常嘛。”说到后边,声音如蚊子嗡嗡嗡地响,只有嘴皮子在一张一合,十分没有底气。
肖昱的轻笑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尤为清晰,宛若隐逸在青纱帐后的美人终于露出真容,不是污泥中被人践踏的尘埃,而是清净无垢染的圣洁。
怕她无地自容落荒而逃,只得强压下去心底的悸动缓缓解释道:“先帝驾崩,楚亲王守孝三年,婚事耽搁了,自然未娶。”
亲王还用守孝?
然而,这些都是上位者的事,无需小人物操心。
薛瑾夏满脑子都是他没被楚亲王睡,如今瞪大眼睛如铜铃尽是不可置信,那她刚才成什么了?
怀疑心上人与人有染也就算了,还是与男人有染,真是……丢人现眼。
颤抖的嗓音低低做着最后的挣扎:“你的意思是,楚亲王与你清清白白,没染?”
肖昱的脸中噙着笑,像是雨露后拨开厚重云层的朝阳,和煦暖入心扉:“夏夏,那你如今可以回到我的话?为何一路到到巷子里?”
蹭地一下子,薛瑾夏的脸上染上一抹丹红,更有逐渐蔓延到耳根子的趋势,如此难为情的事,她一个闺阁小姐如何能答?
手里揪着袖子拧成麻花,不敢再看他一眼,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我要回家!”
……
这会薛瑾夏像只受惊的兔子拔腿狂奔,根本不敢看一眼他的神情,嘲笑她胆小也罢,难为情被知道也罢,反正她是待不下去,只想落荒而逃。
肖昱没拦下她,只是迈着轻松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耳朵贴在墙壁上的洪时阙终于探出脑袋,看着巷子里刻意拉开距离不远不近的一男一女,嘴角不自主地莫名抽搐了下,压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彻底呼了出来。
说好的追妻火葬场,怎么战火都未纷飞而起,就草草结束了?薛小姐也太不经讨伐,主子竟然三言两语间就叫母老虎熄了火,亏得他都做好被波及无辜的准备要冲上去救下薛小姐的一条性命,谁知道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洪时阙嘴里叹了口气,双手背负身后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走在前头的薛瑾夏步履迈的轻快,嘴角弯弯,整张脸都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高高扬起的下巴迎着割面的冷风却未觉得一丝冰凉,或许是心底的郁结终于得到释放,身心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东家!”大街上不断张望的王掌柜大老远就瞅见她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赶忙迎了上去:“东家走得这般着急,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后来听人说你进了这边的巷子,生怕您孤身一人会出事,这才寻了出来。”
“让你担忧了,我不过是与肖公子去后头看了下临街的铺子。”薛瑾夏随意择了个借口回道。
刚才肖昱黑着脸离开铺子,她那般冒失追出去的模样,定是叫打杂的伙计看见汇报给了王掌柜,来时的马车还停在巷子里,没道理她会返回薛府,所以才有了王掌柜在外头候着这一幕。
如今确定东家没事,王掌柜的脸上带着兴奋,连忙据实已告:“东家!我刚才试着在糕点上临摹了三块肖公子绘的画,没一会儿功夫就卖出去了,这法子肯定行!”
薛瑾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肖昱提的方法可行?
看来借用城内热点在糕点上添加元素,真的可以换银子!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即将进兜,她兴致十足地吩咐道:“那再做些糕点画,趁着风头正盛时多卖些。”
“都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也想趁此机会多卖些糕点,所以想向肖公子再讨些画像,如今只有老夫人一幅画实在太过单调,多几个款式也好有个选择性。”王掌柜娓娓道来求画的目的。
薛瑾夏也觉得这方法可行,可是刚回头看见正漫步而来的肖昱,莫名地觉得一阵心虚,缩了缩脖子又朝着王掌柜试探道:“要不,你先卖着手里的画,这会天色已晚,待回了府我再向肖公子讨几幅小像,到时候让下人给你送来?”
王掌柜满脸惊讶,听东家这话里头的意思,肖公子如今正住在薛府,两人已经属于长辈默认私底下可以相见的亲密关系。心底更加确信猜想,看来肖公子成为薛家的女婿已经八九不离十,那他为何不再拉一把肖公子?
瞧着刚才肖公子愤然离去时的模样,随后东家神色慌张追了出去,眼看着这会两人应是解开了心结,却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那倒不如他从中斡旋,也好早日促成这段姻缘。
“我想着肖公子妙笔生花,画上的小人实在是技艺精湛,刚才临摹了好一会儿才学了个神似,倘若今晚东家再请肖公子作画,明儿一早送来,白日里我又要看守铺子,恐怕抽不出时间练习临摹,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日的时间售卖糕点?”
薛瑾夏疑狐地看了眼王掌柜,微微蹙起眉头:“那依你的意思要待如何?”
眼看着肖昱已经站在后头,王掌柜笑吟吟地点头向他打了声招呼,才如实陈诉心中所想:“我想着如今天色尚早,倒不如请肖公子直接在后堂画几幅小像,东家在一旁守着,若是有不适宜的地方还可以当场请肖公子略作修改,如此不是方便,即刻就能成图?”
现在?
还要守着肖昱作画?
让她一直看着那张会勾人的脸而不想入非非?
这实在太难为人了吧!
薛瑾夏的脸中写满了不情不愿,可是王掌柜的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这个提议也挑不出半点错处,她也说不出个不字,只得颇为不甘心地回过头别扭道:“我记得肖公子一会还有事情要忙吧?”
似笑非笑的肖昱瞅着她,回答的话丝毫没给她留下脸面:“薛小姐忘记了?我说余下的时间没有安排,薛小姐就兴高采烈地将我领来此地吃糕点用以偿还救命之恩?”
……
她敢确定,肖昱一定是故意给她难堪。
却没话可以反驳,这番话的的确确是她说出口的,虽然当时的心里活动无从考究,依旧是要对此负责任。
识趣的王掌柜立马附和道:“原来肖公子是客人!还是东家的救命恩人,那真是贵客!来,来,快请进后堂,我去让店小二给肖公子送上铺子里最拿手的几样点心,也好让肖公子尝个鲜。”
当着王掌柜的面,薛瑾夏实在做不出来将救命恩人踹出去的举动,只得认栽道:“还请肖公子赏个脸进铺子里尝一口王掌柜的手艺。”
“薛小姐请。”
这话刚落下,薛瑾夏就看见十分不要脸的肖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铺子。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种滋味,她如今终于是体会到了。
王掌柜命店小二送上来各式各样的点心,就落下一句客套话准备开溜:“东家,我先去前头守着铺子,您在后堂里陪肖公子用点心吧,笔墨纸砚我都准备好了,待会肖公子用完点心,东家陪着肖公子看看再绘些什么人像比较好。”
“知道了。”薛瑾夏不情不愿地点头道。
空落落的后堂里唯独剩下他们两人时,一桌子点心都没堵住肖昱的嘴:“王掌柜可比你看得明白,直接将我看作你的未婚夫婿对待。”
……
可真敢往自个脸上贴金!
她怎么没看出来?
薛瑾夏抽搐着嘴嘀咕了句:“我怎么觉得不过一日,你的人设就崩塌了?”
“夏夏,你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难道当时耍赖不愿还恩情时,没有想到挖的坑是自己跳进去的?我以为依你的聪慧,应该有心理准备,我向来不是那么容易被占便宜的人。”肖昱十分不要脸的说完这话吃了一口点心,再赞叹道:“你请我吃的点心还算满意,虽然比不上楚亲王府尝过的美味,但是在晋江城这个小地方,确实称得上美味佳肴。只是想要顶替救命之恩,还是有些牵强,你也不希望外人知道你生意做得这般奸猾,对吧?”
……
禁不住翻白眼的薛瑾夏真是不想再与这个难缠的人扯皮半句,毕竟最后输得一败涂地的人还是她,这种受制于人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拿起桌子上的白纸拍到他跟前的桌子上,再塞给他一支湖笔,扬起下巴道:“作画吧大师!别埋没了你的画技,晋江城里的百姓早就期盼不已。”
乖乖提笔作画的肖昱实在没想到千金难求的墨宝,竟会迎来靠着街头卖画换银子这等凄楚日子。
此时此刻的薛瑾夏终于寻回了一丝成就感,仿佛看见了自个拿着一条小皮鞭抽在做工的肖昱背上,狠狠地奴役他。
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以至于被肖昱瞅了眼很有底气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赶紧画,月底你不想分红的时候多些银子?”
……
肖昱觉得面前的女人笑得有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