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谁让咱生在这个时代呢(1 / 2)
闹完了洞房,罗玄出去送人,大家都很识趣,把房间?给小两口留下了。可这一送,就送了两个?多小时?,罗玄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五六分的醉意,方淮心把人安置到炕上,给脱了外衣,拿了热毛巾来给他擦脸,边问他。
“这是跟谁喝的呀?”
还能不能有点儿数儿了?
“林援跟张爱华分手?了,老蔡来喝喜酒给他捎来的信,刚才我送他们回去,他自己在宿舍喝闷酒,哥儿几个?就陪他喝了。”罗玄舌头?都硬了,思路倒还清楚。
“啥?林援跟张爱华分手?了?”虽然是两地分隔,只?能告着书信传情吧,这些年?两人也挺好的呀,没看出来有要分分手?的苗头?啊。啥情况啊?
怪不得林援那样活泼的性子,今儿个?本?来应该他最活跃的,他去安静了,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她这一天?,忙忙叨叨的,也没顾上关注他。
“嗯。说是那边儿要跟镇上的革委会主任结婚了。”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儿啊,那信他们几个?都看了。就两百多个?字儿,张爱华只?说当年?是她太天?真了。农村太苦,她后?悔了,那个?主任能把她调到镇里上班。
山里面是封闭,也自在,可他们也不是对外面啥也不知道。他们哥几个?这么多年?天?天?跟车去镇上,啥不知道啊。别看张爱华写得字儿少,内容可是不少。就冲那革委会主任能拿调动工作威胁女?人,就知道,那地界儿是个?啥情况。平常还不定做过多少孽呢,要不然,张爱华也不会在村子里待不下去。
“班长也是的,咋不跟家里说呢。实在不好跟家里说,跟林援儿说了也行啊,咱们还能帮着想想办法。”连慕易都能给调到农场来,怎么就不能调个?张爱华了呢。
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调,只?是她跟林援还没到结婚年?龄,不能马上结婚,来了也一样是干活。总想着,大王庄毕竟离京城近便,还有人照顾,她也吃不了苦。哪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儿。
“谁说不是呢……”罗玄也感慨,许是张爱华以为?其他地方也都差不多,并没有人能真的帮到她,才不说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没法子的事情。明儿个?咱们请几天?假,陪着林援去一趟大王庄吧,我去劝一劝班长,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把人给调出来。”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放弃了,这时?候的人,都死?心眼?的很,林援跟张爱华谈了三四年?的谈爱,心里怕是早就认定了,这么一下子黄了,都不知道他怎么缓呢。
“行,明天?就请假去,快的话一个?星期就回来了,耽误不了啥。”现如今他们都是组长一级的,大小也算是个?领导了,手?下也都培养得差不多,不是非得事必躬亲了。走个?十天?半个?月的,出不了大事儿。
“休息吧。”给罗玄收拾完了,方淮心自己也洗了脚,上炕躺下了。
回应她的,就是身边儿响起的呼噜声。
得,睡得还挺快。
忙活这么些天?了,都没歇着,她也累狠了,躺下没一会儿,迷迷糊糊的也睡过去了。
什么洞房花烛夜啥的,哪有空儿想那些个?。
她是不想了,架不住有人想着呢。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迷糊着身上压下来人,方淮心下意识的就想上脚了,得亏了身上还有被?子挡了一下,就这么点儿时?间?,让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才算是把腿给收住了。然后?那嘴就落下来了,她也就应着。
哎……
怎么说呢,这初哥吧,是真挺闹心的。
啥啥不懂,横冲直撞的,还找不对路子。亲人一口吧,都能把牙磕着。
没办法,还是方淮心引导着走的。
罗玄倒也没问,大夫嘛,明白这事儿也不稀奇,人家那身子是不是原装,他亲自试的,还能不知道嘛。
这刚得了济的愣头?青,那是多少回都不知道足兴的,后?半夜就没消停,折腾到天?亮,才算是把人给松开了。赶在起床点儿之前,好歹算是眯了半个?小时?。
就这样儿,一到了点儿,院子里有教?授起来打水啥的声音传过来,罗玄还能立马就爬起来,还精神抖擞的,荡漾的那个?样儿啊,老招人恨了。
“你躺着,别急着动,我去给你烧洗脸水去。”罗玄把人按下去,不让起。
“你可拉倒吧,一会儿人都起来,我还躺着,不让人笑话死?啦?”方淮心拿白眼?儿翻他,找着穴位,好生儿的给自己按压了一会儿,才缓住了腰疼,爬起来了。身上骨头?要散架了一样的酸麻,只?能硬挺了。
“嘿嘿,嘿嘿,以后?肯定注意,肯定注意。”罗玄笑嘻嘻的下他自己都不信的保证,得了便宜了,他那嘴是真摸了蜜了,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出冒。
“别磨叽了,赶紧洗漱,吃完饭请假去。”方淮心懒得就这个?房中事跟他歪缠,手?脚麻利的拾掇早饭。
这几个?月她可是在厨艺上用了功的,以前黄芪逼着她学,也就是用了三分精神。婚期定下来之后?,深刻的意识到,以后?两个?人过日子,中午能吃食堂,晚饭能去宿舍混,早饭肯定要自己做的。才杀心好好的磨练了这几个?月。
当然了,她可不是只?会洗衣做饭伺候爷们儿的小女?子,自己学什么,罗玄都得跟着一块儿学的。都是一样的上班,她又不比他挣得少,又不比他清闲,当然至少要平分家务了,或者干脆男人做主力。
所?以,粥是罗玄熬的,方淮心要做的就是把粥盛出来,鸡蛋扒好了,咸菜切一下,再把李英早就送过来的豆腐脑拿到桌上。
豆腐脑豆浆是给教?授们订的,按各人的口味,有要吃豆腐脑的,有爱喝豆浆的。他们两个?顺便也就订了。图个?方便。现如今,残疾的那个?刘家的柱子不光是看仓库了,每天?早上人家专门给豆腐坊送货。这个?活儿不用手?指,把蓝子往胳膊上一挎就能干,送一家给上两分钱,一早上下来也能挣上块把毛的。大家伙儿也是为?了拉巴他,条件好些的都是让他送的。
这样一个?月下来,加上看仓库的二十块钱工资,一个?月挣的,跟知青都差不多了。正经算是高收入。
听说,都已经跟百十里外的一个?姑娘订了亲了。那家子孩子多,八个?姑娘三个?儿子,地都是公家的,吃大锅饭,年?年?挨饿。是一个?同村的嫂子给介绍的,那嫂子是农场嫁出去的。一样的过日子,人家因为?有娘家肯补贴,从来没挨过饿,都知道农场是公家的,挣工资,日子好过。那些人也知道柱子的毛病。可架不住大伙儿劝。柱子那是受的伤,不是天?生的残废,不会传给孩子。再说人家也不是啥也不能干。就是精神活儿干不了。再一听说现在一个?月挣那么多,想想,哪怕不用刘家,光是他一个?人挣的,补贴着,一大家子也就饿不死?了。那家也就同意了。
正打订了亲,刘家的婶子腰杆也直了,说话声气都不一样了。张罗着又是盖砖房,又是三转一响的。
柱子干活儿也更卖力气了。要养家的人嘛!
说得远了。
其实这么大的农场,几千号的人,这些也不过都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方淮心之所?以对柱子的消息特别关注了一下,还是因为?,在这样让人觉得憋屈的时?候,柱子这样的事情,还是挺能鼓舞人心的。
“先别急着去请假,总得问问林援的意思吧?别皇帝不急大监急。人家正主儿不知道怎么想的呢,咱们急三火四的帮人家做决定,那可不好。”吃完了饭要出门的时?候,罗玄才想起来。
“这还用你说。不过,问林援的事儿还是我去吧。你俩见面就掐,说不到一块儿去。再说你也不知道他们俩是咋回事儿。”这俩人,说起来是真的不对付,可是呢,真有事儿了,还就能一块儿应对,罗玄洞房花烛夜把媳妇扔下,能陪失恋的林援灌大酒。也是个?挺神奇的相处模式了。
“我不去。”果?然,方淮心把还没醒透了酒,捂着脑袋的林援给叫出来,一说要去大王庄看看张爱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就不干。
“逞能不是在这个?时?候。万一班长是被?逼的呢?叔叔阿姨也有不方便的事情,咱们还能做些小动作,总不至于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别随便做可能会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方淮心劝他。
“……”林援就不出声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付出了,谁也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要说他心里一点儿想法没有,那决不是现实。
“好了,不管怎么样,去看一眼?吧。哪怕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呢,也死?得明白不是?”方淮心又加了把火。
“那就去。”林援咬牙,是,是死?是活,他得当着面问一问。
那就走吧。
赵场长见方淮心、林援、罗玄三个?一起来请假,一请就是十天?。知道肯定是有事儿,见仨人都言辞闪烁也没往深了问,这年?头?儿,说不上哪一天?谁家的亲戚就怎么着了。他还以为?是林家的什么人出事儿了,方淮心跟罗玄在京城有路子这个?他知道,要不然慕易也来不了。慕家的老爷子那可不是一般人儿,事儿那么大,都让他们把慕易给拉巴出来了。那路子得是相当野了。所?以,他直接就给了假,把介绍信也给开了,省得出去了住店都住不了。
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背上个?布包,带上钱,带上全国粮票,就行了。农场里不□□儿,粮票儿都是自己个?儿想办法跟外面换回来的。知青们都换,或是拿粮食,或是用钱。出门方便不说,给家里邮也实用。这年?头?儿,除了钱,就是粮票最实际。
结婚之前,罗玄托了门路弄到两长工业券,买了两台自行车,再去镇上终于不是骑马。两辆自行车,男干骑着,轮流带着方淮心,这样都能保持体力,速度快。
到了镇上,最近的火车也得等下午装完了货才能走。仨人也不停留,直接骑着车往县城里赶。快一百里路了,中午就赶到了。还带着个?人。这也就是年?轻了,体力无限。
县里的车站,他们也是很熟的,直接进站找人买了站票,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一趟去奉天?的过路车。上了车再找更车员,换到他们休息的卧铺车厢里坐着。十六七个?小时?呢,光站着谁能受得了。
到奉天?的时?候,正好是早上,东北最大的火车站,每天?来往的火车几十趟,正好有到燕北封县的过路车,就没必要再从京城转车了。出了车站,在不远处的老边饺子吃了早饭,再回去,正好赶上车。
又是十来个?小时?,才算是到了封县车站。
中间?在京城停了半个?小时?,也来不及去看看方淮清和几个?孩子了,只?罗玄下车在站台上买了些吃食。到封县的时?候都夜里八点多了,没有车哪也去不了,只?能在站前旅馆里先住一晚上再说。
所?有有火车的城市其实都差不多,出了火车站,一准儿边儿上就是汽车站。大王庄跟县城就四十多里路,这些年?过去了,路比当年?方淮心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多了。起码能走汽车了。也不是啥正经的公用汽车,就是三轮车后?斗上加个?盖儿,里面靠着边儿安上三个?长条木登子,就算是客车了。晃晃荡荡的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算是到了大王庄。
“大哥,咱们村委会在哪里办公啊?”下了车,路上遇到的第一个?人,罗玄就上去打听道儿。
“你就延着这条道往前走,村口第一家就是了。你们找谁啊?”大哥一看是生人,就多问了一句。
“啊,我们是京城来的,找王红军主任,我们是他堂弟王爱国的战友儿。”罗玄早想好了他们几个?的身份。
“京里来的啊……”那大哥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儿奇怪,也没再问别的,就走了。
“红军叔,我们班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王红军现如今是大王庄村革委会的主任了,见方淮心几个?人来,很热情,当年?方淮心和林援都来过的。尤其方淮心,让他印象深刻。寒暄过后?,方淮心就问起了张爱华。
王红军的表情就有点儿一言难尽。
原来,张爱华这些年?确实一直在大王庄农场当知青,农场就在村子里,也归村上管。有王红军照应着,她日子过得并不艰难。就是从去年?夏天?吧,她父亲因为?写了篇文章跟上面的精神冲突了,没被?□□,但?是也靠边儿站了。之前的一应待遇全都取消,王爱国已经不是他的警卫员了。受张父的牵连,张母之后?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就怕犯了错误。
封县离京城太近了,张爱华又是个?出挑得,家里失了势的事情,并没瞒多久。之后?她的处境就艰难了。县里那个?姓曾的革委会主任,那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得找茬为?难她一下。王红军跟人家差着两级呢,也说不上话。
那姓曾的是个?什么人呢?王红军就举了一个?例子,隔壁镇里有个?叫李庄的村子,村子里七八成的人都姓李,有一户外来的姓祖的人家,虽说是后?来的,但?是老太爷很能干,还生了五个?儿子,解放前开出百十的地。到了运动起来的时?候,那姓曾的就给人家定了个?地主的成分。其实哪是什么地主啊,不过就是地多一点儿罢了,也没有雇过人干活儿。全是一家子老小硬干的,他家那老太爷,一辈子夏天?没穿过鞋,就节省到那个?程度。
姓曾的到李庄去搞□□,见着祖家的大儿媳妇,当着那么多人的见,直接拎着衣服领子就把人给拖到村里的马厩里去了,隔着多老远都能听到扇耳光的声音。那儿媳妇,出来之后?,右边的耳朵就聋了。人也疯疯巅巅的了。
就是这么个?人。
说句不好听的,那恶名,半拉子县城,谁不知道啊。老百姓不过就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让这样的人盯着,还能有好儿?
王红军就劝张爱华想办法躲出去,哪怕是装病什么的呢。
可是还没躲呢,那曾家的儿子出面了,当着面儿就顶他老子,护着张爱华。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好上了……
所?以,并不是他们之前想的,张爱华跟革委会的主任好好了,而是要退给主任的儿子呗。
“那曾家的儿子,品性如何?”虽说也有歹竹出好笋的时?候吧,但?是方淮心更愿意相信,上梁不正下梁歪。
“婚姻自由了,孩子们自己愿意,别人也无权干涉不是?”王红军是这么回的。
得。就听这个?话,那姓曾的小子,就正派不到哪里去。还有一层意思,张爱华肯定不是被?逼迫的。
“那行,红军叔,我们回京城还有事儿,这回就是借着出差的功夫,听说班长要结婚了,过来看看她。我们就不多打扰啦?”三人也没多留,王红军都说了,张爱华已经调去了县里的新华书店做会计了,那再留下也没必要了。
回去可没有现成的客车做了,还是王红车找了个?车夫,套了驾马车,送他们回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