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七章（1 / 2）
浮空魔城，军师及大将随弃天帝出征，算天河与任沉浮留守。过度的安静，陌生的基地，让算天河情不自禁生出几分感慨。
“这座新魔城，似与火焰魔城殊有差异。”
“旧魔城以异度魔龙为根基，魔焰为力源，新魔城坐落无涛蜃海之间，属性偏云水，你自然会感觉不同。”
提到异度魔龙，算天河怔了怔，心有戚戚——当时他忙于关注曌云裳与岁月轮，事后方才知晓断风尘破坏北越天海神柱的“备用计划”。
作为异度魔人，他对魔龙之毁难免不安，但他相信既然魔皇降临，只待毁去四柱，魔界便可重新延续。
气氛一时沉默，任沉浮忽然低吟一声：“嗯？”
二人同时抬头看向留有伏婴邪咒的魔晶，只见魔晶之上波纹闪动，是有人入侵的警讯，片刻之后，恨长风与几名人类潜入魔城的画面清晰映现。
“是朱……银鍠朱武。”一声“朱皇”即将脱口而出，算天河及时改口，心情愈发复杂：“看来他已彻底倒向中原。”
任沉浮不动声色斜觑着他之神情，平静道：“他之目标不过有二，一是取回元躯，二是找寻螣邪郎与银鍠黥武封魂盒，魔皇归来之前，吾们守住祭神台便可。”
“没错……开启机关吧。”
算天河微蹙眉头，向驻守各层的魔兵下达命令。
魔界子民所剩无多，另一名大将魅夕颜尚在养伤，伏婴师培育的邪兵也未成型，此刻防守，唯有依仗地利。
剑子恨长风等人自无涛海一路潜入浮空魔城，沿途发觉受弃天帝魔力影响，附近原有低等邪物已然变异壮大不少，心内各有忧虑，但此行重点在取回朱武元躯，便都暂且按下心思。
恨长风前番已探得这座新魔城大致构造，螣邪郎又不知从何处得到更详细的布防情况，此回潜入便顺利许多。
两人一魔避开部分机关，潜入第三层，忽有磷粉飞散，百千雪蛾疾飞而出，沾身走火，剑子拂尘一摆，迎向攻来的魔将。
与此同时，东南、西北两方邪源悄然弥漫而开，伏婴师提前埋下的式神雷降、朝焰现身挡关，伯藏主琴弦一拨，音如浪潮震开雷击焰龙。
“嗯……还有一人。”恨长风默默握紧涅槃，心绪一沉之后，恢复平静，看向此生最为熟悉的发小兼战友：“旱魃。”
“半身之躯，也敢闯入魔城。”旱魃幻影自魔晶之心化出实体，荒神斩扛在肩头，仍是嚣狂不可一世：“朱武你好胆啊！”
“见到你如今被弃天帝所操控的残魂，更令吾坚持决定。”
“哈哈哈哈……”阎魔旱魃闻言只是大笑：“今日你吾，唯有一战。荒神霸道——！”
魔族之君，鬼族之王，情同手足，知彼根底，一者神力策魂，一者半身之能，无奈相抗，暗处算天河密切监视战况。
战势爆发之后，一道黑影极快掠过第四层封界，悄然潜入祭神台。
魔龙虽毁，伏婴师却早将部分魔魂移出天魔池，在弃天帝降世之后以咒令封魂于新魔城祭神台下。
魔人以战死沙场为骄傲，但已死的魔魂接受魔皇策令，却仅余战斗本能。
……这到底是光荣，还是悲哀？
黑影半跪在祭神台前，小心翼翼查看摸索一只只封魂盒。
银鍠黥武和螣邪郎乃鬼族王脉，更是牵制朱武的棋子，想来是不会太容易被他寻得，但……
黑影停止翻找的动作，专注地盯住祭神台内一只玉盆，盆内双莲并蒂，一黑一白，外被伏婴邪咒笼罩。
“嗯，白莲与黑莲，难道是……？”
“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乍来低沉之语，黑影一惊，感受强大魔源压逼而来，下意识一手抄起双莲，顺势往旁侧一躲，一道剑风擦身而过！
“……呃。”
伪装顿破，任沉浮按住伤处，抬眼看去，正是被弃天帝所制的朱武元身。
魔皇此刻该在藏青云地，尚有暇分神此处，看来应对灵地之战仍是游刃有余……不妙！
“忠诚如汝，为何做出背叛之举呢？”弃天帝轻叹一口气：“执着于过去，也是汝之愚昧。”
任沉浮小心将双莲收入怀中，坦然道：“是否愚昧，吾自有判断。”
“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弃天帝操纵朱武元身缓缓举起斩风月。
随之，一股甜腻香气妖娆而来。
……
魔城第三层外，剑子伯藏主击退各自对手，再陷魔界阵势之中；恨长风与旱魃鏖斗不休，七成元功取胜不足，唯有不断牵制消耗。
恨长风心内焦虑，见旱魃只剩本性之中狂热好战的部分，更是隐怒，骤开邪眼，调动全身元功，准备一击定胜负。
“很好——”阎魔旱魃一手纳源，引魔气凝于荒神斩，极招先发：“荒魇烬土！”
“破天神击！”
加快的脚步，猛烈的冲击，异度魔鬼双王极招正面引|爆，浮空魔城因而震动，一息之后，恨长风双眼避过旱魃，抽回涅槃剑，沉眸低语：“旱魃，你曾预料魔界的结果吗？不久之前，吾尚未料到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哈……哈哈哈哈……”
驱策的神力消散，阎魔旱魃面上狂热平息，魔眼微阖，魂元从借体媒介之上快速消失，最后的言语也散在空气之中：“接掌魔界的是你朱武，惹怒魔皇也没什么好奇怪。只是……可惜了赦生与九祸……”
可惜了赦生，与九祸。
恨长风目光霎了霎，咽下快要没过咽喉的血腥味，立刻飞身跃上第四层。
祭神台下，血溅三尺，任沉浮抬手擦去额前影响视线的血迹，不解低问躺在自己怀中的美艳女子：“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为任沉浮挡下杀招重创濒死，五色妖姬却是笑意盈盈满不在乎：“你猜……朱皇几时能来？”
“又一个叛徒。”弃天帝啧啧摇头：“吾离开这些年，魔界变得非同一般的污秽。”
“所谓污秽，也不过是你极端的个人喜好。”黑羽飘飞，恨长风及时赶到，回头对任沉浮叮嘱：“赶紧离开。”
“汝认为他们走得了多远？”弃天帝向暗处示意，立刻有魔兵紧随任沉浮背影而去，恨长风涅槃挥出，冷声道：“待吾取回元身，他们自然有多远走多远！”
弃天帝带着七分嘲弄两分怜悯看着毫无惧色的恨长风，剩下的一分则是仿佛看见稚子在成人面前逞强的好笑，再度挥动斩风月：“吾儿，汝夸口了。”
豁然之境内，风千雪旁听大佬们讨论下一步策略。
她才刚刚把万圣岩无垢尊者关于波旬现世的猜测告知众人，寰宇奇藏便立刻抛出了“驱虎吞狼”的设想。
——很好，是苦境智者的画风了。
“魔佛波旬三体各有所长，迷达、阎达、女琊皆称得上一方强者，最值得注意的是灵佛心特性。”寰宇奇藏摇扇踱步，心中飞快掠过无数分析权衡：“灵佛心不灭，波旬不死，想必十分契合弃天帝之胃口。”
“但是波旬到底人在哪里？”屈世途回想当年欲界大举入侵中原的霸道残酷，不禁质疑：“再说，我们真能说动他去对抗弃天帝吗？”
“弃天帝最终目标乃在毁灭人间，可说是四境公敌，即便出于自保之考虑，四境也不得不设法阻止。目前战场尚在苦境，波旬意欲吞并苦境，双方立场天然存在冲突，想必波旬自己也有盘算。”
“话是这样讲没错，但波旬可不是玄貘。”
屈世途提起已经光荣壮烈的前识界之主兼苦境栋梁作为对照组，风千雪不禁微妙地生出一丝同情。
就在此时，儒风吹送，华丽无双的人影与沉静的白衣佛者踏入豁然之境，熟悉的儒音徐徐响起——
“华阳初上鸿门红，疏楼更迭。龙鳞不减风采，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哈，是佛剑跟儒门龙宿！”屈世途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你们来得真及时！”
风千雪也是精神一振，流……老板来了！
龙宿极为隐晦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从容纵观全场，吐槽道：“寒酸小气的剑子，竟将诸多贵客留在豁然之境，自己不见踪影，真是失礼。”
“嗯？为何不见剑子？”
相较之下，佛剑的反应则诚恳务实许多，直接询问剑子去向。
“佛剑大师，剑子前辈是协助朱武前往无涛海新魔城夺取元身，目前尚未返回。”作为在场唯一的小辈，风千雪主动上前开口解释：“第三处神柱已被弃天帝所毁，不知他们是否能赶在弃天帝回城之前及时脱离。”
疏楼龙宿轻哂：“很好啊，麻烦遇上麻烦，果真天意。”
风千雪：“……”
……不愧是三教顶峰，果然很擅长自相残杀。
龙宿若无其事槽了一句之后，将目光转向在场其他人：“这位是？”
“在下六弦之首.苍，儒门龙首，幸会。”
“寰宇奇藏。”
“幸会。”
一群大佬互相寒暄，风千雪耳尖地听到屈世途在向佛剑询问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佛剑啊，你们在对面可有听闻魔佛波旬的消息？”
“吾正要告知此事。据雅僧所言，迷达已经出现，波旬必会现世，只看时间早晚。”佛剑一脸严肃：“吾们必须做好准备。”
风千雪感到惊讶：“嗯？佛剑大师也认识雅僧大师？”
“是，他也是龙宿的故人。”佛剑顺口提了一句，继续谈起雅僧的交待：“佛友承诺牵制迷达，吾们也需及早考虑反制。”
“啧啧，真是作怪。”龙宿摇摇头，显然不太想提起雅僧，尹秋君摇了摇扇子，道：“反制之策，吾等已经讨论，驱虎吞狼是不错的选择。”
“哦？驱虎吞狼？汝等所指是弃天帝吧。”龙宿一点即通，也摇起了扇子：“迷达智机过人，不易策动。”
“波旬爪牙尚在封印，与吾们达成暂时合作不无可能。”寰宇奇藏目光直视儒门龙首：“但要他主动，吾们需造出台阶，让他不得不出面，这部分，要仰赖儒门天下。”
龙宿打着哈哈道：“耶，言重了，儒门天下一向只谈教化，岂能担此大任。”
“儒门天下分支遍布苦境，舆|论造势，十分便利。”
“哎，为波旬造势，得罪佛门，龙宿心下不安。”龙宿说着说着就瞥向佛剑：“不妥，不妥啊。”
察觉龙宿目光，佛剑分说耿直道：“嗯？龙宿，不必顾忌吾。”
风千雪：“……”
……总觉得佛剑大师要被套路了。
果然，下一刻龙宿就半推半就地点头表态：“好吧，儒门会配合造势，但其他部分，不便涉入太深。”
众人闻言知意，纷纷表示其他的问题交给我们，随后寰宇奇藏继续讲解策略：“吾推演波旬最有可能采取的策略，无非是尽快解封欲界收拢旧部以抗弃天帝，所以吾们的动作要快，让他不及解封便对上弃天帝。”
……所以才要借助儒门的力量迅速造势？
厉害啊……舆|论战道德绑架。
风千雪秒懂他的用意，忍不住又开始同情波旬——果然每一位试图占领苦境的反派头子，最终都难逃正道的套路，最惨的甚至会被套路成苦境栋梁。
“至于吾们自己，正可利用波旬牵制弃天帝的时间，加强第四处灵地布防。”寰宇奇藏话锋一转：“在巩固灵地之前，要制造足够的乐趣尽可能拖住弃天帝，所以波旬不能败得太快，吾们需要不时相助一臂之力。”
风千雪默默死鱼眼。
……得了，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波旬已经从一方之主沦落成弃天帝陪游陪玩陪揍优选人员，简直比当初的六祸苍龙还惨。
不过话说回来，制造乐趣拖延时间什么的，大家似乎都已经看穿弃天帝空巢老神百无聊赖的本性？
……好影响天界神明的普遍形象啊，不知太阳神对此作何想法？
转念再一想太阳神佛系老年人的作风，风千雪顿时又觉得弃天帝会变成如今这般任性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了。
龙宿再度开口道：“儒门对局势不甚了解，吾建议让风千雪前去传达吾之意思，配合他们造势。六弦之首，汝等意下如何？”
他的建议暗合玄宗对风千雪回护之意，苍与赭杉军纷纷点头：“千雪本是儒门弟子，龙首支持她承担此事亦合情理。”
于是风千雪怀中便多了一块霸气又烫手的龙首金令。
“汝往龙门道去吧。”
风千雪捧着金令看向墨尘音，得到对方表示首肯的点头，立刻向龙宿施行一礼：“那晚辈这便去了，一定完成任务。”
离开大佬群聚的场合，风千雪的脑洞开始活跃，已经情不自禁构思若干病毒营销方案，行至半路，忽闻熟悉诗号——
“道玄凛凛现金鎏，奇峰苍苍尽鸿蒙。”
“一身紫荆洗因果，命性后道皆率衷。”
“乾坤轻挹墨尘埃，铮铮魔音江流东。”
“脱俗昇华道心启，赭霞紫微满涛嵩。”
四道身影，将一名魔物围困其间，扮作奇峰道眉的无鼻人手持高仿廉价紫霞之涛高呼一声：“祸世魔物，完纳你之劫数！上！”
四人齐上，拳打脚踢，现场鞋袜乱飞，风千雪萧瑟地站在一旁无声围观。
……辣眼，太辣眼，就算她拼命回忆玄宗四奇的颜值也挽救不了此刻极端辣眼的痛苦。
“哼哼哼，中原四奇首战告捷！”秦假仙一脚踹在被捆成粽子的魔人身上，脑袋往后一甩试图做一个拉风的动作，却险些把头顶假发道冠甩飞：“诸位同修好友，我们来去继续除魔卫道！”
紫荆衣扮相的业途灵很不专业地双手抱着塑料剑出声提醒秦假仙：“大仔，对面那个好像是风千雪呢。”
“嗯？真是风千雪。”秦假仙就这么大剌剌地朝风千雪走去：“正准备来去豁然之境找你们，安怎，有事吗？”
……你不要过来！！！
风千雪默默吸了一口凉气。
中原四奇什么的，辱奇了，真心辱奇了，这四个囧货现在跑去豁然之境怕不被紫师伯打个半死！“秦假仙，你们的扮相还真是丰富多彩。”她终于缓过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佛剑大师与龙宿前辈已经前往豁然之境告知波旬现世一事。详情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