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二十五章(1 / 2)
“女后。”
任沉浮一如往常般眉顺目,仅在抬眸一瞬,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似不快,又似不屑。
九祸斜倚王座一端,对部下的情绪变化看在眼中:“任沉浮,与鬼梁天下一会,结果如何呢?”
“得到不解之护,鬼梁天下心性剧变,神态举止与以往大相迳庭,猖狂之态,更胜过去。他甚至扬言武林再难有人制衡,并要吾转告女后,聪明人该不会与他为敌,自寻死路。”
九祸冷然而笑:“哈,现在开始,才是趣味之时啊。”
任沉浮虽是不忿,却难打消顾虑,清俊的眉眼中露出一点担忧:“女后,让鬼梁天下得到不解之护,真无问题吗?”
“你认为鬼梁天下真能天下无敌吗?”
“鬼梁天下野心勃勃,必会视魔界为大敌,属下只怕他成为魔界霸业之阻碍。”
“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绝不会任他横行。再说,魔界断层一旦接合,鬼梁天下又算得了什么?任他神器加身,犹不足为惧!”
九祸深沉的目光中平添一股仿若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信,话落瞬间,任沉浮种种顾虑皆烟消云散:“女后说得是。”
“中原人总是热衷于追求个人武力与权势,勾心斗角机关算尽,自古内耗不断。他们岂能明白任何顶尖的个人能力,在异度魔界上下齐心的意志面前,皆是不堪一击!鬼梁天下之事,我们只需静观即可,吾倒要看他能得意到何时!”
“任沉浮明白了。”
“对阴阳骨下落,鬼梁天下掌握的信息呢?”
“稍有眉目。据鬼梁天下所言,昔日跨海神足座下两名弟子,孤独缺与皇甫霜刃,一者习刀,一者习剑。当日协助墨尘音一阻吾族大军夺取阴阳骨的神秘人物,使用的武学云霜之刃,颇似皇甫霜刃的剑法。”
“哦?”九祸玩味地低吟一声:“听闻皇甫霜刃多年前已被师兄孤独缺击落茫茫海中,生死未卜。”
九祸语意未尽,任沉浮接着说明道:“正如女后所疑。多年前翳流在南海救起一名重伤的剑者,悉心培养之下,剑者一举脱颖而出,成为翳流四阁圣者之首,即是军师寰宇奇藏。”
“哈。哈哈哈哈……好个寰宇奇藏!”异度女后怒极而笑,第二殿地境因主上滔天之怒震颤不停。
“昔日啸阳谷之局,正是这名翳流军师巧舌如簧,误导魔君入彀,被刀戟所杀,赦生亦败于素还真与叶小钗。想不到翳流已灭,他依然阴魂不散,继续挑战魔界底线。寰宇奇藏,很好,你很好——!”
“女后息怒。属下感觉此事尚有诸多疑点,寰宇奇藏怎会与玄宗合作?”
“哼,寰宇奇藏八面玲珑之人,是否真与玄宗存有合作关系,吾不予论断。单看当时墨尘音的行动与玄宗事后反应,足可说明事情尚有玄机。”
“那我们是否依循这条线索追查?”
“当然。他早已成为魔界必杀目标,既然他迫不及待主动现身挑衅,魔界岂能视若无睹?传吾之命,让滕邪郎领兵擒捉寰宇奇藏!”
“是。”
……
一碗粗茶,香味俗烈。
路边茶摊,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与闲来无事的普通百姓凑作堆,讨论武林局势,各抒己见唾沫横飞,好不热闹。
“听说一页书跟佛剑分说打起来了,真是吗?”
“是呢,佛剑分说杀害无辜僧人,所以一页书亲自出面制裁。”
“对对对,有人看到佛剑和一页书在笑蓬莱旧地外面打了一场,啊,山崩地裂日月失色,不愧是佛门两大高僧!”
“唉,想不到佛剑分说沦落到这种地步,真使人不明白。”
“为了自己的私情屡屡违犯佛门清规,他是自作自受。”
“不对,我听说是公法庭的璎珞尊者勾结魔界故意陷害佛剑,也许他是为了自保才会这样?”
“就算璎珞尊者跟魔界勾结,佛剑杀人也是事实。”
“可是……圣行者真是那种只顾私情不顾苍生的人吗?”
“先是传出佛剑生子,现在又说释都令勾结魔界,佛门最近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再说,人心会变,你们看以前也有很多正派人士变坏人,比如那个鬼梁天下,当初一副圣人君子样,后来突然就变成最大的阴谋家了,唉……三言两语说不清啦。”
“只能说是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啊。”
寰宇奇藏一身轻装,悠然摇扇,默不作声听着四周嘈杂人声,心道:乾坤莫测吗?确实是乾坤莫测啊。
热闹街市,忽有冷冷肃杀之气强势逼近,一些稍有阅历的江湖人士看见天降魔兵,吓得纷纷摔了碗:“啊啊啊,是异度魔界,大家快跑啊!”
当下现场一片惊惶,鸡飞狗跳,长期饱受兵燹、训练有素的苦境人民以最快速度抱头鼠窜,自觉为魔界兵马节省清场时间。
滕邪郎双手抱胸,邪性的双眼微微上挑,流露出些许傲气与杀气:“寰宇奇藏?”
“正是在下。”饮茶的动作并不停顿,从容的姿态不见慌乱,依旧一派淡然风范:“魔界战将,有何贵干呢?”
“是就行了。”
一声令下,众魔兵喊杀而来,寰宇奇藏举杯之手一顿,手腕一转,茶水尽数泼出,扇面一翻,覆水凝冻,化作万千冰刃,魔界先锋之势,顿时受阻。
“嗯……”滕邪郎身不动,□□已然蓄势待发:“本大爷滕邪郎,亲自与你会一会!”
“何必枉动刀兵?阁下来意,吾了然于胸。不如平心静气,坐下商讨。”
滕邪郎眼中杀气正盛,冷声一哼:“设计魔君,谋夺阴阳骨,几番挑衅魔界,你以为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筹码吗?!”
“是否有筹码,但看吾与贵主会谈结果。”寰宇奇藏缓缓起身,面对重重魔兵,好整以暇道:“想必女后有意与吾一见,寰宇奇藏恭敬不如从命。”
“嗯?”滕邪郎杀气一滞,心念急转间,魔界大业压过了心头恨意,回枪收势:“很好,束手就擒,果然是识时务之辈。带走!”
幽暗的异度通道,腥热的熊熊魔火,寰宇奇藏在魔兵押解下,如踏行无间之中,步态平稳,面无惧色。
“寰宇奇藏,我们终于见面了。”层层纱帘乍然分开,九祸阴沉的目光落在寰宇奇藏之身,面容含怒,出口便是杀意:“滕邪郎,还不杀掉这名投机者为魔君祭魂?!”
“遵命!”魔枪呼啸生风,破空袭入,寰宇奇藏不躲不闪,任由冰冷的枪尖直抵喉管。
“哦……好胆魄,一身血债立于魔界之地,竟如此理直气壮。”九祸沸腾的杀意瞬间恢复平静。
对付智者,不需要过分的装腔作势。审视的目光隐含权衡,最终不得不承认——阎魔旱魃败得不冤。
寰宇奇藏静待滕邪郎收回魔枪,方才开口道:“异度女后,忍辱负重之君,连背信弃义的鬼梁天下亦可容忍,岂会容不下小小一名寰宇奇藏?”
“小小的寰宇奇藏,却是致使魔君饮恨啸阳谷的重要推手之一,本后又岂能心平?”
“女后言重了。若是魔界断层接合后续利益,不足以弥补痛失魔君的损失,谅必在下不可能安然立于此地。”
“哈哈……寰宇奇藏,你是聪明人。既然明白魔界的目的,便乖乖献出吾界所需之物吧!”
“不足为奇的小聪明,岂敢在异度女后面前卖弄。魔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阴阳骨吾愿奉上,但为保自身安全,吾不得不与女后协商一二。”
“既入魔界,你还有挣扎的空间吗?”
“女后也是聪明人,若临此境,又当如何?”寰宇奇藏不为所动:“吾知晓魔界手段残酷,可惜,翳流作风亦不会给人侥幸的余地。若要强行让吾留命于此,则断层接合之事,依然隐患重重。吾如今身无挂碍,女后却拖延得起吗?”
“呵。好个狡诈的翳流军师。协商啊……且让本后听听你的条件!”
“第一,魔界停止对吾的逼杀;第二,今夜子时,让你们魔界的合作者贾命公到五柱峰取阴阳骨。”
“贾命公?”九祸眉梢一挑,似有所悟:“好,你的条件吾接受。不过,寰宇奇藏,你的侥幸未必能够长久,但愿下次见面,你不是横尸当场!”
“承蒙女后提醒,寰宇奇藏铭记于心。告辞。”
“不送。”
看着施施然踏出第二殿的寰宇奇藏,滕邪郎不禁忿然道:“母后,就这样放过他?”
九祸意味深长地轻笑出声:“滕邪,不必心急,来日方长啊……”
南冥道真气急败坏地大步踏入公法庭议事厅,每一步都像要把地板跺出个洞来。
昭穆尊见状,掩住眉心郁结,问:“道都令,调查得如何?”
南冥道真老脸憋得通红,猛然把几封信件重重拍到昭穆尊桌上:“庭主,这是……唉!你自己看吧!”
“嗯?”昭穆尊打开信件,看着看着,指尖渐渐泛白轻颤,终于忍无可忍,一拳砸向桌面:“璎珞耶提,你实令吾失望!”
“唉!多年相交,想不到他竟然背叛中原与魔界交易!”
“难怪魔界总是如鱼得水,难怪叶小钗与风千雪会遭遇埋伏,如今昊天鼎与七巧神驼尽皆失落,魔界或将再起,吾昭穆尊识人不明,真是……愧对天下!”
“庭主莫再自责!好在阴阳骨尚未落入魔界手中,我们还有补救的余地!”
“啊……道都令,此事公法庭必须给众人一个交代,烦请你将调查结果明示天下。至于璎珞耶提,及时捉拿归案,交予万圣岩进行处置。”
“好。”怒气稍微平息,南冥道真四下环顾,疑惑道:“庭主,怎不见教母?”
“方才儒门使者来见教母,言儒门龙首有要事与教母相商,她已前往龙门道。”
“哼!那个整日躲在儒门看闹热的疏楼龙宿能有什么要事?公法庭正逢多事之秋,他真是无故添乱!”
“罢了。道都令,想来教母很快便能回转,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还需设法继续追查造化之钥及阴阳骨的下落。”
“也是。嗯……?!”
平静无奇的公法庭,忽有地狱鬼神煞然来临。
伴随着数名守卫凄惨的哀嚎,鬼梁天下一步又一步走近,凶霸气息宛如狂狮猛虎,傲然口出狂言:“武林公法庭,今日覆灭矣!”
“嗯……”云天罗网挡下掌气,昭穆尊冷然而出:“有吾在,谁敢造次?!”
“哈哈哈!昭穆尊,武林公法庭是你的起点,也将是你的终点——翻江倒海!”
昭穆尊眼神一瞬,鬼梁天下抓准时机,轰然一掌破空旋出,苍天之行随即启行,在昭穆尊接掌同时,借憾穹之力再次发威,昭穆尊迅速运化太极,卸去掌力,顿时足下地陷三尺!
“怒源气行!”
“云天掌!”
鬼梁天下神器加身,五感锐升,面对敌手绵密攻势,犹见沉稳姿态:“怒荡心锁!”
强势掌力自半空落下,昭穆尊心知非同小可,化出云龙斩,南冥道真见他已落下风,急急飞身驰援:“庭主,吾来助你!道法无尽!”
连续三掌,神器加持的怒源心流轻易击破道源太极印,南冥道真登时受创,寸步难移。
“愚蠢!”鬼梁天下轻蔑一笑,五残极招后发而至,南冥道真无力再挡,竟当场爆体而亡!
“道都令啊——”昭穆尊既悲且怒,殷红鲜血自唇边沥沥滴下,以云龙斩勉力支撑伤体。
鬼梁天下得意地看着昔日大敌,半是侮辱半是威逼:“昭穆尊,认输了吗?”
胸腹剧痛,汗湿衣襟,昭穆尊艰难地喘了一口气:“鬼梁天下,你终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哈哈哈哈,有命留下再说吧!”
只见昭穆尊挥动云龙斩,霎时白雾遮阳,尽掩周身景物,鬼梁天下身陷十里迷云,再见沉稳。
“操天道.化两仪.破天云龙!”
数道金色云龙交缠而出,鬼梁天下不以为意,凝气聚掌,出手又是极招——
“神摧意残!”
云龙之气被暴虐掌气一击而破,昭穆尊脚步踉跄,呕血不止。
就在鬼梁天下再赞悍掌之时,忽闻清亮诗号。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宏大佛力无边降,一保昭穆尊脱离险境,鬼梁天下暗恼梵天插手,正待出掌击毁公法庭屋宇,忽感一阵无力,头部晕眩,心口麻木。
“啊……”不过瞬息的异常,鬼梁天下稳住身形,迷惑地按住心口:“怎会突然如此,莫非……嗯,找姥无艳一问究竟。”
……
烟霞谷中,姥无艳背对鬼梁天下,纤纤玉手拆捡近日晾晒的药草,听完叙述,软绵绵道:“感觉气息不济、头昏眼花吗?”
“蛊后说过吾毒患已解,现在又作何解释?”
“呵呵……鬼梁天下,你答应我的条件尚未履行,这最后一道解药,我只好暂时保留。”
“杀贾命公吗?”
“正是。鬼梁府主如今已是无人能敌,莫非奈何不了一个贾命公?”
“贾命公老奸巨猾,吾遍寻他踪迹不得。”
“今夜子时,他会在五柱峰出现。请府主把握机会,一全小女子心愿。”
“嗯……蛊后放心,老夫不会食言!”
鬼梁天下料想一个武力不上台面的弱女子不敢欺瞒于他,亦想早些解决后患,毫不迟疑朝五柱峰而去。
素还真趁着夜色掩护悄然而出,欲与秘密九祸面谈以阴阳骨交换叶小钗之事。
谈无欲留守琉璃仙境,忽然有人深夜来访。
看到面前两名熟悉的道者,月才子顿时有些不妙预感:“两位,此时来访有何要事?”
“谈无欲,听闻阴阳骨现在琉璃仙境,可是真?”赤云染开口直奔主题,虽不失礼数却也十分坚决。“无稽之论。阴阳骨失落至今,各方人马皆寻而不得,若真在琉璃仙境,吾与素还真岂会掩藏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