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来（2 / 2）

兰珈从老夫人怀里头钻出来，正要接这话，却撞见兰司严投来的盛怒目光。仿佛是被气急了，兰老爹“哼”了一声，黑着脸拂袖离去。一旁的王氏则是一副谢天谢地的庆幸，满心只在兰珈身上，唯愿这个女儿平安顺遂，旁的她可顾不上。

兰珈追不上，只好先同她祖母和娘说了这话：“什么姓顾的？渺渺为何要喝他的迷魂汤？”

老夫人见她一脸的茫然不解，也没得偿心愿后的欣喜娇羞，便诧异了起来。

“今日渺渺不过是有些烦闷，想去高处吹吹风。”兰珈眸光灼灼的抓着老夫人的手撒娇：“祖母，我真的没有其他念头。”

王氏大感意外，这阵子她这女儿在自己那磨求的也不过就是让顾时景入赘兰家的事，怎么这会却改了口。

非她不信，老夫人也是将信将疑。“这可是真话？”

兰珈点了点头，努力扯出灿然笑颜：“祖母将我疼爱长大，我也不忍叫祖母伤心。”她这说的明明是此刻最想说的话，可不知为何眼泪又落了下来。

“那姓顾的……你当真能舍下了？”

兰珈神色再坚定不过，她心意坚决又怕祖母和母亲不信，下意识就举起手来赌咒：“渺渺发誓，这一世同那姓顾的决不有半点牵连！”

老夫人同王氏皆是意外又欢喜，忙吩咐了府中上下，绝不可将今日之事传到外头去。

再等到下午，兰珈才那二人处脱身回了自己的故归榭。在广星楼时她脱了鞋袜在瓦檐上走动，原本光洁如玉的脚底沾了一层灰，此时才得空让人打了温水来清洗。

兰草儿蹲木盆前头沉默，半晌后才慢吞吞的开口：“小姐今儿这事……”

“嗯？”没听到下文的兰珈疑了一声，一面还拿了一旁的干巾擦干了洗净的脚，顺势爬上了贵妃榻。

这一切在兰珈做来极为顺手的事，落在兰草儿眼中却是大为震惊，连着刚才要说的话都忘了继续。她家小姐千娇万宠，万事都有人伺候着的，从来不要亲自劳动。

兰珈见她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这才反应过来。其实这些事，她早已经做习惯了。上一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为了生存只能在市井摸爬滚打，倘若还是贵女做派只怕早就死了。

“我有手有脚，这些事怎么就做不得了？”

兰草儿微皱着眉心，抬眼又望着她家小姐，只觉得她从广星楼上下来就变了许多。她家小姐是这安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又生得容貌无双，从前被宠上了天。而此时，兰草儿觉得眼前的小姐，莫名多了几分洒脱，少了许多娇痴。

正这刻，外头又进来了一丫鬟，双颊通红喘着粗气，穿得跟兰草儿一般。她也是兰家大小姐跟前伺候的大丫鬟，叫柳叶儿。这两个丫鬟性子一静一闹，倒是互补着来的。

“小姐！”柳叶儿今早起就奉了兰珈的吩咐出府了，这时刚回来，大咧咧的开口：“渡头没等到顾公子，指不定还要过两日他才能到呢。”

兰珈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模样。

柳叶儿怔愣在原地，讷讷的问：“小姐？小姐不在意顾公子为什么还没回京？”

“他的事，以后一个字都不许在我面前提。”兰珈慢慢悠悠的端起了一侧搁着的茶盏，就着氤氲的热气小口抿了起来，神色闲适得仿佛这个人当真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兰草儿是经历了今日下午发生的那事的，她家小姐好像真是对那顾公子绝了心思，这时立即私下扯了扯柳叶儿的袖子，让她就此打住。

“对了！”柳叶儿一脸懵然，索性她心思粗，并未追问，反而是转念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是刚才进府时遇见的，因她急着来回复顾公子的事，所以才没在那逗留。“奴婢瞧见外头有位姑娘，哭哭啼啼的要求见小姐。”

“姑娘？”兰珈皱起了眉头。

柳叶儿点头，一副认真模样。与她家小姐常往来的那些贵女她都认得，门口这位却是眼生的：“奴婢之前从未见过她！”

兰珈没出声，只是侧着身靠在软枕上细细回想上一世，忽然……想到了一人。

这时，外头又有传话的丫头慌慌张张进来：“外头有位姑娘说见不着小姐，她今日就要死在咱们府门口。”

这还真是应了兰珈刚才所忆，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

青州刺史沈向之女沈卉千里追郎，为求嫁顾时景一路跋山涉水从青州寻上京，眼下正当是堵在顾宅的门口为难顾夫人与其养女苏怜。苏怜为护顾母周全，不得已上门找她帮忙。

而上一世，兰珈沉不住气，直接领着两个贴身丫鬟就去了顾宅。

自那之后，兰沈两府之女夺夫的传闻就不胫而走，成了京都乃至半个天下，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

现在仔细想来，这事原本也不是这样简单的。

“去瞧瞧。”兰珈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含笑着站起了身，“啊——！”

贵妃榻的前头摆了脚蹬，兰珈起来的急踩了空，受惊之余低呼起来。她本就是从高处坠亡而死，所以对这种失重的感觉十分恐惧。

而兰草儿和柳叶儿更是紧张，忙过来一左一右给扶住了。

“无妨！”兰珈舒了口气，此刻被两人架着着实有些……大惊小怪了，忙同两人道：“不用这样紧张。”

柳叶儿却不以为然：“小姐如今有了身子，自然要小心着点！”

兰珈猛的侧过头，圆睁着双眸不可置信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