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藏拙（1 / 2）
彭贞房门紧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琼珠站在门外，一言不发的盯着身边的男人。
萧武别开目光,站的笔直，正经道：“不是我。”
琼珠看了一眼屋内，冲他努努下巴，示意往前院走。
两人到了前院,琼珠在前院的秋千上坐下，仍旧不说话，半倚着秋千的挂绳继续盯他,萧武原本想好了说辞,简简单单交代几句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盯着，那些话在他脑子里绕来绕去,最后又只憋出一句无力的辩解：“真的不是我……”
琼珠皱眉,活像是在看傻子，终是拉长着懒懒的音调说：“那你倒是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啊。”然后对着天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我又没说是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萧武一怔：“我心虚什么真的不是我！”话一出口，他已然看到琼珠带笑的眼角里流露出的促狭,顿时羞恼,脑子里接连冒出一个疑问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面前已经去了那小兔子似的伪装，说话都拿起腔调起腔调来了？
萧武有点不自在,遂不去看她，三言两语道出了前厅发生的事情，以及白家真正的打算。
她们今日来，可不止是看准了白家人的身份已经在洛阳暴露，安王府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他们最大的打算，是落在几日之后。
瞿氏说，薛仙阁已经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与安王府定下了战约，若安王府不战而退，亦或是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目的求和，说不定往后还会有人继续上门找茬，且薛家未必罢休。
所以最合适的，还是早早做好准备，迎击薛仙阁。
瞿氏又说，她听闻安王府不养乐伶，安王妃也多年不曾碰那些，好在她的孙儿赵锦灵自小习乐，擅长多样，只要那一日薛仙阁敢来，赵锦灵必定能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
萧武说着说着就笑了，“你是没见到那位老夫人，字字铿锵，好不威风，说她才是这王府的主母都没人会怀疑。这哪里是开做客的，分明是来当家做主的。”
琼珠心头一惑：“王妃怎么说？”以王妃的性格，能忍得住？
萧武的表情淡了几分，也有和琼珠一样的疑惑和不解：“这也是最让我想不明白的。从头到尾，母亲除了偶尔几句不咸不淡的反驳，竟然连一句重话都没说，那老夫人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听着，最后还将人安顿进了王府，此刻连兄长都被安排陪着那位赵家表妹游园子呢。”
琼珠忽然想起来之前在万春园，她只是和萧恒说话亲近了些，彭贞就吃味儿摔了腿，现在萧恒被王妃指派去陪赵锦灵……难怪她哭成这样了！
她起身凑到萧武面前，戳戳他的胳膊，不满道：“你怎么当人表兄的，一碗水要端平啊，凭什么不带贞娘一起玩，看她都气哭了！”
陡然凑近的少女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猛地撞上萧武的嗅觉，竟让他愣了一下。
这个香味，他好像在哪里闻过。
转过头，琼珠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萧武惊觉两人相隔的距离，是有史以来最近的一次。他喉头一滑，退开一步，莫名其妙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是不带她玩才哭的？”
咦？难道不是吗？
萧武觉得她凑得太近了，绕过她走到秋千边坐下，缓缓道出原委。
白家人此次前来，可不仅是趁着势头接近王府，他们的打算可满着呢，比如想让赵锦灵以安王妃母家晚辈的身份亮相，继而借由安王府这个台阶，让赵锦灵得遇天缘。萧武说的含糊，琼珠却听明白了——这白家人，怕是想把赵锦灵送进东宫。毕竟萧恒还是太子的伴读，关系比较硬。
春喜宴上，赵锦灵大方亮相，本该是在助王府脱困后风光一把，没想半路被琼珠截胡，最后只能靠散播谣言冒名顶替来沾点光，在洛阳人眼中终究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
现在薛仙阁是挑明了要上门斗技，最重要的是，太子，亲王乃至洛阳权贵都知道这件事情，所以白家老夫人是打定主意要让赵锦灵在薛仙阁上门之日大放异彩，直接将人送到母亲面前，一口一个自家人，一声一句尽绵薄之力。
萧武最想不通的是，面对白家人昭然若揭的心思，母亲竟然一一默许了。
琼珠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忽然道：“白家人要出风头争妍斗丽是他们的事儿，你还没说关贞娘什么事？她为什么哭”
萧武失笑：“没有比较，何来优劣？瞿氏知道贞娘也习乐，许是小人之心，怕母亲拿贞娘来堵住赵锦灵的路，拒了她们的意思，当着厅内多人的面，一定要让贞娘和赵锦灵‘切磋’，美其名曰，既然要战，就要派出最有把握的人去战。”
他的语气有点不悦：“两人所习乐器不同，如同长短与轻重相比，何来切磋一说？瞿氏有备而来，赵锦灵也的确有点本事，一番小试将贞娘比了下去，贞娘自觉丢人，所以才委屈了。”
“哎，你这话我难以苟同。”琼珠竖手，一本正经的岔开话题：“我觉得同为奏乐之器，不该有那么多的区分，你有没有听过多年前……罢了，至少在我看来，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不该怯于承认。”
萧武忽然想起了在酒楼时她曾说过自小熟读乐理，知道这是触了她的认知圈子，她想法多了去了，所以这事儿上不能跟她讲道理，得讲情分。
萧武俊脸一沉，压低声音飞快道：“你到底站哪边的？”
琼珠短暂思考了一下，然后立马露出凶相：“白家人真是太可恶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这个样子，竟让萧武想到那种刚出生没多久，爪子还软趴趴就会咬人手指头的小狗，真是……奶凶奶凶的。
萧武别开脸，嘴角忍不住上扬。
琼珠认真起来：“那怎么办？”
萧武收起笑，正色道：“母亲不晓得是搭错了哪根筋，任由这位老夫人张罗安排，全程缄默。父亲尚未回府，不过我看就算他在府内，见母亲如此态度，也不好说什么。”
琼珠走到秋千边，对着粗粝的吊绳伸出食指一弹：“若是连王爷和王妃都不作声，那你和世子甚至贞娘这些后生晚辈，应该更没资格开口吧”
萧武没反驳，情绪明显往下沉。
的确，终究是长辈们的事情，他和兄长都没有资格插手置喙，甚至碍于辈分与言论，还得客客气气的招呼着。
“郎君……女郎？你们……”一个惊讶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红棉自院门进来，一眼瞧见站在秋千处说话的琼珠和萧武，惊愕的神色，大概是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过他们两个人会站在秋千下距离亲昵的说话。
“红棉？”萧武疑惑道：“你不是随兄长正在招待白家的人吗？”
红棉整理情绪，低头走进来对着两人行礼：“方才世子见女郎离席时面色不好，回院后便特意让人去厨房做糕点送来。”
萧武颇为意外：“兄长已经回院子了？”
他和萧恒不同，萧恒碍于世子身份，凡事都要细细拿捏到位，待客一事，萧武可以当做个笑话转身就走，萧恒却要耐心陪着。原以为还要折腾会儿，结果已经回了？
转念一想，自己的确是多虑了。到底是跟着太子多年的伴读，光是听太子随口说起的后宫之事都有一筐，萧恒想要半道甩下谁，不仅不会让对方难过怨怼，相反对方还能帮他想好所有理由。这个赵锦灵，还真不够他这位兄长用脑子去应付。“咦。”自萧武身后冒出一颗脑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