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那蒙面人将剑从那侍卫的心口处提出来,看了眼还没跑太远的高长仪,黑色布巾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把剑在那侍卫身上擦干净,慢悠悠地朝高长仪跑的方向走去。
也是,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女郎,一辈子没吃过苦头,能跑多远?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此时,高长仪头发已经散了,身上披着的斩衰已经不知在何处被刮落,鞋也被尖石子刮破,脚受了伤,流了不少的血。
她诚然是没吃过什么苦,身上没什么力气,走不得这艰险的山路,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对方没有打算直接杀了她,那么可能会发生比杀了她更叫她痛苦的事,那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她知道自己是何等美貌,也想的明白今日之事绝对是有预谋在先,可是,现在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求上天垂怜,让她能够脱险。
情急之下,她慌不择路,将自己逼入了绝路。
脚下簌簌掉落的山石,耳边呼呼刮过的风,都让她的心颤抖不已。
那人步步逼近,她咽了口唾沫,用仅存的理智,对那人道:“我不知与阁下因何如此,但阁下此番若肯放我一马,阁下若有要求,我当竭力满足!”她说这话,尾音都是颤的。
对方不为所动,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放肆轻佻,贪婪丝毫不掩饰。
高长仪等不到回应,只觉得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自己的身体,凌迟着她,叫她感到万般屈辱。
听见他的脚步愈发的近,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转身,纵身跳下了悬崖……
黑衣人万分惊愕,快步到了悬崖边上,往下看,连高长仪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裴允听到那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叫他时,是有些愣神的,他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何处听过这声音,但是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听过的。
看清了来人,先是惊愕,随即有些恍然,人到了跟前,他还恍惚如未醒一般。
青鸢的声音沙哑着,不停地喊,“裴将军!救命啊!裴将军!”
裴允未下马,但态度温和,笑着问她,“青鸢,你这是在做什么?”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不远处的马车。
青鸢猛咽一口唾沫,抓住裴允的马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攥着,双眼通红,“裴将军,我们送大人的棺椁归乡入葬,遇到了流民,女郎她还没出来!救救她!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女郎!”
裴允皱起眉头,勒着马缰的手动了动,问,“那马车里的,不是她?”
裴允坐在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她的脸庞毫无血色,瘦弱苍白,眼睛紧闭着,没有生气,但是这丝毫不减损她的美貌,她仍旧是高岭未开的花,云端上的神女。
看起来,要比分别时,更动人一些。
旁边的人正在说话,“这娘子是顺着水流漂到这儿来的,小人打柴时走过那桥,看见她浮在河里,可吓了一大跳呢。”
老翁絮絮叨叨说着,“小人的妻子略通一些医术,察看了一番,说是右胳膊断了,肋骨也稍有损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撞到了头,所以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小人正等着明天我家的孙子回来,带着这位女郎去城里看看呢,贵人您这就来了。”
裴允拨开粘在高长仪脸上的一缕发,对老翁讲,“多谢您了,救命之恩,永生难忘,只是这次出行匆忙,身上只有些金银之物,权当做谢礼,待他日,我必备厚礼亲自酬谢。”
老翁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裴允朝这老翁笑笑,不再言语。
等属下赶了马车过来,裴允抱起昏迷不醒的高长仪,将人放进了马车中,安置好后,他本欲下车,但是瞧见了高长仪安静的睡颜,略停了会儿,还是将人轻轻放置到了怀中。
马车缓缓动起来,高长仪安安稳稳地枕着他的腿,仍旧没有半分动静,裴允看着她,也渐渐起了睡意。
从昨日至今,为了找人,他还没有合过眼,如今困意袭来,实在抵挡不住。
不知睡到何时,裴允猛地惊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面前坐着的这个人。
一身素白纱衣,贴在曼妙的躯体上,头发散开着,眉目动人,只不过,面上的表情与往日不同,不是清冷难以接近,而是乖巧的疑惑。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睫毛扑闪着,揉着自己的头,脆生生地问他,“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