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天地云泥(1 / 2)
宇文庭见弟弟目光闪烁,沉默不语,知道弟弟已经动摇,担心弟弟想了一会再钻了牛角尖,不管不顾的直接冲了上去将火把和火种抢了下来熄灭,按弯弟弟的后腰便开始谢恩:“谢大帅醍醐灌顶,谢大帅不杀之恩!”
大殿空旷,宇文载光木木地看了看他哥哥,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御林军们,这些破衣烂衫的兄弟全目有祈求之意的看着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毅然决然的要赴死。
他知道大势已去,看着凌安之苦极反笑道:“凌安之,几年前你来京城封镇国公,在朝堂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当时先帝问话,吓得你朝板掉在了地上,看来当时是藏拙了?”
当年的凌安之卑躬屈膝,如此身材高俊的人,在朝堂站着都不敢站直,装出一副粗鄙武夫的样子,惹了不少笑话;和今日这个威仪非凡、大气理智的凌帅比起来,简直是天地云泥的差别,前后判若两人。
这三寸不烂之舌,当个武官真是屈才了。
凌安之吩咐手下将木头被褥热油等全浸湿后收拾下去,别不小心再走了水,别有深意的冲宇文载光一笑:“宇文载光,我在翼王面前,从来不用藏拙,翼王的胸襟,等你有机会当上了一方的父母官,再慢慢品味吧。”
凌安之还有别的事情急着要做,将处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宇文庭和周青伦,吩咐小心俘虏生事的同时善待俘虏,就下了战马,带着裴星元等人便向后宫而去。
裴星元抬头大口喝了不少水——他前一阵子受伤失血不少,昨天攻城的时候也被刀子刮伤,失血太多导致渴的厉害。之后用手肘轻碰了碰凌安之的肩膀,由衷说道:“安之,您刚才一番高论,也打动我的肺腑,你年纪不大,却有这般眼光和才华,为兄佩服。”
凌安之丝毫不以为意,将刚才在干柴堆上扯下的一根草棍从嘴里吐了出来,抢过他的水壶喝了一口:
“算了吧,宇文载光这一把火要是点起来,一个是宇文庭看着弟弟活活烧死,心里肯定过不去;再一个二阴毒被逼退位之后一万多人跟着殉葬,这不表示许康乾是有道的明君吗?这样的话翼王的脸面往哪搁?登基之后得面对多少流言蜚语?”
裴星元:“…”
“再说了,”凌安之冲他坏坏一笑:“宇文载光和你曾经有过节,他要是被烧死了,坊间首先造谣就要说是你裴星元睚眦必报,白担一个不仁不义的坏名声,都影响你这个光棍子娶亲。”
裴星元“啪”一巴掌拍在凌安之的后背上,和他君子能动手就不动口了,这个四六不着的东西,快当爹了还不稳重,就不会好好聊天。
还未到后宫,远远的就看到一堆人身穿白衣站在门口,裴星元一看就皱起了眉头:“凌帅,不是又要自焚的吧?”
凌安之眼神比裴星元好一些,凝神仔细看了看,之后放松的一个冷笑,将千里眼递给了他:“星元,你仔细看看,那些人都有谁?”
裴星元端起千里眼:“不少人,好像全是老弱妇孺啊,还有少量已经缴了械的御林军,全站着哭哭啼啼的,为首那个——是许康乾?大帅,我们一会试探一下再过去,恐怕有诈。”
想到这个血海深仇的禽兽,凌安之胃里一阵恶心,他大踏步,脚下速度丝毫不减:“四周的暗桩已经全扫过了,许康乾这种怕死的畜生,要是真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就轮不到我们冲进皇宫内院了。”
昨天还表示要“君王效国祚”的许康乾就已经身着素服打开宫门投降了,他面如死灰,额头鬓角斑白,看到了冲进内院的人是昔日的下属凌安之和裴星元,未见许康轶的身影,面颊上的肌肉绷了绷,两颊出现了横肉,额头和太阳穴的青筋跳起来多高,半晌才抓着身边的太监站稳了,从怀里掏出一份明黄色的玉轴圣旨。
裴星元往白茫茫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在一堆宫女内监之中看到了曾经认识的各宫娘娘,以及恩宁公主,个个捂着口鼻啜泣,瑟瑟发抖,不敢哭出声来,倒是没见到许康乾的三个儿子。
——这些人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全大楚最养尊处优尊贵的群体,而今已然城破,按照历朝历代的规则,西北社稷军的虎狼们随时可以冲进如花似玉的人群中,撕破他们的衣裳和尊严。
迎着凌安之平静震慑的目光,许康乾颤颤巍巍的探腰双手将黄色的卷轴呈上:“大帅,好久不见,这是一份让位的圣旨,我多年来身体不佳,已经不能处理朝政,儿子尚且年幼,无法承担重任,愿将皇位禅让给年富力强的皇四弟许季,恐怕四弟嫌辛苦推辞,请大帅帮我劝一劝。”
凌安之手捏着腰间宝剑秋风落叶扫的剑柄,平静的看着他,不动不说话。
——许康轶是乱臣贼子,有了这一份圣旨就有个物件来堵天下悠悠众口了,二阴毒知道许康轶最需要的就是道义上的基础,手写了一份草纸买命来了。
许康乾忐忑的探着腰,心往下沉,不知道他接还是不接。
半晌,凌安之捏着圣旨的玉轴,随随便便的把圣旨拎过来了,之后打开随意瞟了几眼,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夙兴夜寐,靡有朝夕,乃至宿疾缠身,恐难安天下之民”,“皇四弟翼亲王文治武功,德才兼备”,“故让位皇四弟”,好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