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第八章（2 / 2）

之前和俏如来争吵，她的情绪起伏过大，波及到了镜像空间修养的缺舟。缺舟苏醒，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泷玉心情烦躁难过，所以没有细说，只是大概解释了一下。听完她的话，缺舟叹了口气，安慰道：“我想，俏如来也无意和你争执，你不要太难过。他曾经是佛门弟子，心性仁慈，不忍百姓遭遇战火，作下这样的决定也可以理解。”

“先生所言，我又何尝不明白？怒火过去，我只是觉得有点惆怅，”泷玉走到贝壳床前，注视着沉睡不醒的欲星移；随后她从包裹里拿出当初在金雷村捡到的那枚珍珠，轻轻放在他的枕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虽然，我曾经想亲手交给他。”

缺舟沉默了下：“抱歉，师相会变成如今模样，也是因为地门之祸。”

“都是天意，天意向来高难测。何况地门一遭，也许，欲星移也有自己的收获。最起码，他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九算老三了……这对他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修道路上，自有万千灾劫。我们虽不能揣测天意，却能在遇到考验之时尽力施为；就算失败，只要能有所收获，便是好事。”

“也许吧。其实，最让我难过的是在争吵过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和俏如来都没错。既然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立场和角度有差，那就几乎没有转圜余地。因为，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泷玉轻叹一声，伸手轻轻抚了抚欲星移的额发，“如果他还醒着，我倒是想问，他真的觉得这样就可以改变海境吗？但他现在……这个念头，终究还是没意义了。”

缺舟没有问这方面的事情，只是道：“离开海境后，你打算去哪里？”

“我累了，先生，我想……回家休息一下。”

“金雷村吗？”

“是，去过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也有利于先生的恢复。”

“如此也好，我相信你和俏如来的误会，总有一日可以解开。”

“哈，误会吗？”泷玉摇了摇头，最后看了欲星移一眼，“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欲星移，再会了。”

说罢，她便离开了浪辰台。

……

得知梦虬孙放走北冥华后，八纮稣浥迅速赶回了鳍鳞会。

虽然他让昔苍白等人先行捉拿北冥华，但因为泷玉出手，北冥华还是被救走了，这件事着实激怒了他。

他找到长羽薄音，质问道：“让梦虬孙放走北冥华，这就是你的计谋吗？”

“宗酋误会了，北冥华被泷玉救走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因为她太强，鳍鳞会无人是她的对手，所以俏如来一方一定会委托她。宗酋应该愤怒的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为何鳍鳞会无人能胜她。”

“如你所言，此人在皇城军阵营一日，来鳍鳞会就如入无人之境？”

“倒也不必担心，苍白公子应该已经向宗酋汇报了。泷玉并无对抗鳍鳞会的意愿，而且她好像被北冥华气得不轻。如果这件事没有得到妥善处置，她甚至有可能直接离开海境。”

八纮稣浥闭了闭眼，虽然他来的时候是很愤怒，但不知为何，跟长羽薄音一说话就莫名其妙平静下来了……这个女人未免太镇定了，而且说话有条不紊，好像什么危机在她口中都变得不足为惧：“泷玉的事情是一回事，你和梦虬孙决议放走北冥华是另一回事。你可知晓，这个决定会让鳍鳞会蒙受多大的损失？”

长羽薄音听完这句话就笑了：“宗酋，北冥华的作用其实很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应该很清楚这点。鳞王不可能为了他阵前受制，强行留下他也只会进一步激化你和梦虬孙的矛盾，但现在鳍鳞会还指望他登上大宝，为了此事就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未免不划算。”

八纮稣浥冷冷道：“从一开始，我就不曾打算用北冥华换取什么战略要地。”

“嗯，我知晓。宗酋想换的，应该是狷螭狂吧？”

“你明明知晓这一点，却仍是默认放走了北冥华。而你刚刚所说的原因都不充分，恐怕，这才是你真正的考量——你希望我没得选，只能扶持梦虬孙。”

长羽薄音弯了弯眼睛，面容柔和温纯，但偏偏有一股令人难以形容的深沉感：“梦虬孙不好吗？如果他不够好，宗酋一开始就不会选择他。毕竟，狷螭狂从头到尾都是个明白人。”

八纮稣浥冷哼一声：“因为他的心中并没有海境苍生，只有螭龙案卷。为了翻案，他甚至不惜背叛鳍鳞会，转投皇城军，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是我的选择对象。”

“这一点，现在也没任何改变。狷螭狂依旧是你口中的狷螭狂，但梦虬孙却拥有更多的可塑性。实际上，宗酋已经在试图改造他了——若当日没意外，也许现在，我只能为盗侠点上一炷香。”

“长羽薄音，”他的声音变得极冷，“别挑战我的底线。”

“宗酋有这样的计划，难道还忌讳薄音说出来？回到狷螭狂的话题上吧。用北冥华换取他，真的可以为鳍鳞会带来好处吗？他背叛一事已是人尽皆知，在鳍鳞会已经名誉扫地。就算宗酋真的打算用他代替梦虬孙，其他人也不一定能接受。当然，我相信宗酋的本领，如果想做，也不是全然不可能。只是成本太高了——无论是时间成本还是时机成本。现在这个关头不该临时换领导者，这只会打击鳍鳞会的士气。”

“……”

“何况，让狷螭狂继续留在皇城，还有妙用。”

“向鳞王施压。”

“我险些忘了，散播鳞王要为螭龙案卷翻案的正是宗酋，”她抬头，微微一笑，“鳞王已经答应了狷螭狂，若是反悔，狷螭狂必反。若不反悔，受到波及的鲛人一脉就会不停上书。现在皇城后方的鲛人趁着鳞王不在已经开始躁动了，若不及时处理，将会演变为叛乱，届时内外夹击，鳞王危矣。”

“北冥封宇性格优柔寡断且重情义，他允诺在先，此刻要宣布螭龙案卷永不翻案，等于背诺，而且牺牲了狷螭狂。对他而言，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若态度强硬或者不回应，鲛人一脉只会逐渐倒向鳌千岁。”

“宗酋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想必之前就想通了。”

“这不代表我就完全接受了你的说辞，希望你记得，我之所以允许你和梦虬孙自由接触，是希望你能引导他全身心投入鳍鳞会，而不是还惦念皇城。”

“宗酋还不明白梦虬孙的个性吗？让他突然抛弃以往朋友选择鳍鳞会，等于天方夜谭。如果这件事如此轻易，梦虬孙就失去了他的人格价值了。当然，按照约定，我会尽力。”

“那就最好，另外，你之前承诺的东西，不要忘记了。”

“这是当然，会有更多的药品和物资通过汲水城送到鳍鳞会，”说到这里，她托住了脸颊，“银槐鬼市出品，质量有保障，还请宗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