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十九章（2 / 2）
说罢，他一手抓住锦烟霞、一手捞起泷玉冲向了出口！
锦烟霞发出凄厉的惨叫，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步禅空当头一掌、自封七窍：“啊！——放开我，救他……救他啊！别丢下他……一步禅空！睁开双眼，看我……看我啊！一步禅空！！！”
撕心裂肺的呼喊之中所注视的是永远不会再回应的人，腰间的骨箫骤然滑落，如同锦烟霞的眼泪和执念——这一刻，她终于看清楚了，看清这一路陪伴她的、偿还她的人名叫“一步禅空”，而不是早已消失的青奚宣。
三人回到地面上，金雷村的村民匆忙赶来。地动之后村民都心惊胆战，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
三人皆沉默不语，村民关切，希望他们赶紧离开金雷村，免受地动灾害。泷玉只觉得喉头生疼，低声道：“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灾害了。”
锦烟霞精神恍惚，听到这句话后又想冲回去；锦烟霞和泷玉同时追上见她拦住，随即泷玉将她点晕，常欣也连忙赶上来接住她：“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欲星移和泷玉对视一眼，他开口道：“她之前受了伤，你为她治疗吧，顺便让她好好修养。”
“你要离开了？”
“是。”
“嗯，好走，不送。”
“……我会再来。”
说罢，欲星移便径直离开了。
常欣本来还想问他两句话，见他头也不回只好作罢。泷玉将昏迷的锦烟霞横抱起来，问道：“请问，可以提供一个房间吗？我要为她处理伤势。”
“当然有啊，跟我来吧。”
“多谢你，常欣。”
“不用说谢啦，她看起来情况很差，我们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说罢，常欣便带着泷玉离开安置锦烟霞去了。
而另一方面，欲星移前往天门告知了金刚尊菩提尊牺牲的事情后便急匆匆回到海境开始查找资料，令他惊异的是他不仅找到了当年青奚宣留下的线索，甚至还找到了父亲沧海月明的手记！
伯祖父留下的线索直指古岳派，想来应该就是当年金雷村事件的真相；但父亲的手记却十分模糊，许多都被撕掉或者蒙上脏污，只能隐约看到几段话：
「……‘沧海月明珠有泪’，当念起这句话的时候，我便替你感到羞愧。你不敢寻她，却又辜负了另一个深爱你的人，毫无担当，说死便死，留下的所谓血脉也只是徒添怨憎……」
「……总是要我原谅你，我凭什么原谅你，你一生都在犯错，死后甚至不得入英灵殿，你不配成为骄傲，更不配……」
「……我见到她了，她对你的离去感到悲伤，我本该快意，这一幕对你而言越残忍，我便越爽快。但为什么，在这一瞬间我竟然无法再怨恨你了，也对，你也只是个懦夫，是一个可怜人……」
「……她收下了那枚珍珑海令，你一生都未曾送出去的东西，现在我替你送出去了。你欠她的，我替你还了，但你欠我和母亲的呢？」
“啊！”
看完最后一段，欲星移猛地反应过来了！
“这……这手记上的‘她’难道……就是泷玉？！”
那日她拿出的珍珑海令确实是父亲的没错，难怪……难怪从他出生以来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的珍珑海令！难怪问起来的时候父亲只是轻描淡写说送人了！
如果收下珍珑海令的人确实是泷玉，那……这个让父亲充满怨恨、心情复杂的“你”就是——
“……碧沧澜……祖父，是你吗？”
手记滑落在地，欲星移怔住了——总觉得，他好像一不小心顺便挖出了一件家族隐秘的陈年往事。
离开海境后，欲星移赶往古岳剑派，最后在蛟鲤旗帜的底座下发现了青奚宣真实的手记。
手记中记载了他、碧沧澜和法海为了镇压龙涎口支走泷玉、设计欺骗封印锦烟霞的真相，甚至在结尾部分，青奚宣还提到“我问沧澜，如果今日需要牺牲的是泷玉而不是烟霞，他会怎样做。他告诉我，如果是为了海境，他会动手”。
欲星移将这本手记给了锦烟霞和泷玉，泷玉在看完之后陷入了沉默，但看起来还是很平静，仿佛她对碧沧澜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
而看她的反应，别说父亲，就连欲星移都不自觉开始同情起自己的祖父——一个女人对于这样的言论毫无触动，那她必定也对这个男人毫无触动。
其实泷玉当然有触动，但这种情形她在焚月身上见过太多了，所以并不觉得特别伤心。
她确实被那封迟到二十三年的情书给震惊了，也为此感到遗憾，但她对碧沧澜不曾有过超越友谊的情愫。
锦烟霞看完那本手记、又亲口听到“确实不是你的错”后落了泪，她希望欲星移能想办法让自己代替一步禅空，但得到的却是“不可能”的回答。
锦烟霞的情绪再度崩溃，常欣跑进来安慰她；而泷玉则送欲星移离开金雷村。临走之际他停下脚步：“你知晓祖父对你的情谊。”
泷玉点头，说实在的，她觉得跟碧沧澜的孙子讨论这个问题有一些尴尬。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她想了想，道：“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就当个故事来看吧。”
是啊，只能当个故事来看。毕竟他虽然能对锦烟霞说出“无缘的伯祖母”几个字，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喊泷玉“无缘的祖母”。
那是对自己身上另一半血脉的背叛。
走之前，欲星移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小心，玄之玄可能会在你帮助锦烟霞一事上大做文章”。
泷玉点头，表示知晓；她本以为自己会留在龙涎口，没想到如今还能站在太阳底下，那就不得不考虑之后的局面了。
恰巧，正气山庄捎来急报，请她立刻回去。
看来是俏如来遇到了什么困难……泷玉略加思索，还是向锦烟霞说明了情况。出乎意料的是，平复情绪后的锦烟霞竟然主动提出和她一起前往，问起原因，她只道：“你和一步禅空都信任俏如来，我认为，我该帮助他。虽然我没办法解开血纹魔瘟，但可以剥夺它的传染性。”
泷玉点点头：“多谢姐姐，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事情到这了这一步，她们横亘百年时光的误会和怨怼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作为彼此仅剩的见证者，锦烟霞会更加珍惜她的存在。
两人结伴离开金雷村前去正气山庄，行至村口处，泷玉突然发现地上有一颗亮晶晶的珍珠。她将珍珠捡起，锦烟霞便问道：“这里怎么会有珍珠？”
“……这是鲛人泪。”因为映月岛是中鳞边境，百年前就开始通商，所以泷玉一眼就认出来了。
“……”
“走吧。”
说完，她将鲛人泪收起。
“也许有一天，它会有物归原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