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2 / 2)
这时候,温玉衍突然感觉有人戳了戳他肩膀,转头一看,板着脸的宋小豆丁就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块破碎的瓦片。瓦片上带了泥,但照样可以闻得到上头的酒香,温玉衍小心接过,问:“婶子,你喝酒吗?”
妇人一愣:“不喝。”
温玉衍问:“那你男人呢?”
妇人说:“他……以前喜欢喝,老是喝得烂醉,但是这些日子已经不再喝了。”
她话音未落,就看见了温玉衍手里的瓦片,一看就知道那是打碎的酒坛碎片,便怔住:“这从哪里来的?”
宋青书在一旁插话道:“你家院子里,靠近篱笆旁的地方。”
这坛子明显新的很,而且温玉衍刚刚下山往这边走的时候也有看到窗户上有个酒坛的影子——想到这,他低头闻了闻坛子上残留的味道,又凑到男人身旁闻了闻对方身上的味道。
都是同样的气味。
这时候,隔壁听见响动的也跑出来看情况了,一有人大呼小叫,外头就开始变得乱糟糟起来,哭声和疑问声混在一起,有人匆匆跑去请郎中,院子里吵得很。
温玉衍没再说话,而是随手把那坛子碎片丢到一旁,然后擦了擦手。
他手指飞快在男人喉头一点,迫使对方张大嘴,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丸子就顺着掉进了他嘴里去。
药丸子几乎是入口即化,几息过后,男人就感觉到腹中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喉咙里也是一片清凉,稍微缓解了他的腹痛。
没一会儿,村子里的老郎中就来了,瞧见男人出了满头虚汗,面如金纸,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赶紧上前给他把脉。
“师叔。”旁边宋青书小心翼翼扯扯温玉衍的衣袖,等着他蹲下去以后,便贴在他耳旁悄悄说:“这个人是不是中毒了?”
温玉衍摇摇头:“虽然看起来很像,但那酒坛没有异常,脉象也摸不出什么,所以我也不大清楚。”
宋小豆丁皱皱鼻子,觉得师叔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一样。
等着那老郎中把完脉,也确实没有说是中毒,只是推测可能吃坏了什么东西导致的腹痛,妇人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抱怨着自家男人定是又在外头偷吃了,一边忙活着去弄些热水来给他喝。
到了这时,温玉衍自然是顺势辞行要回山上去了,妇人送了几步,又转头匆匆回了屋。
村子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周围屋里亮着的灯火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在提醒着方才的喧闹并不是幻像。
温玉衍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被宋青书看到,小宋便仰着头看他,小声道:“师叔,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嘘——”
温玉衍眨眨眼,随后俯下/身,把小宋一把抱了起来,笑着说:“没什么奇怪的,师叔只是在想啊,今儿个下来原本是想带着你在附近逛逛,给你买点糖,结果下来的太晚,什么都没有了,总是感觉就这样回去的话,实在是有点亏。”
六岁的小孩子再怎么少年老成,也不可能真跟大人似的,很容易就转移了注意力,听完这话,他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香甜的糖豆模样,虽然没开口,可是他忍不住抓紧了温玉衍的衣裳。
温玉衍便笑出声来:“反正我都当着你爹爹的面把你带下来了,你倒也不用害怕你爹罚你,因为肯定是会的,说不定还得带上一个我——早回去是一顿骂,晚回去也是一顿骂,那不如就晚点回去,咱们上前头看看?”
宋青书听他提起父亲,下意识又攥住了衣裳,好端端的衣裳被他抓得皱巴巴。
可能是那句一起被罚一起被骂的话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所以他心里莫名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叔有了不少亲近感。
他用短短的小胳膊搂住温玉衍的脖子,睁着黑亮亮的双眼,瓮声瓮气道:“那好吧,青书都听七师叔的。”
这一抱,一搂,让温玉衍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他前些年便开始在想,往日那些熟悉的名字早已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没有人能够做到明明身在其中却依旧可以冷眼旁观,他也一样。
单看怀里这孩子,分明就是个懂事又乖巧的性格,还有着一双乌黑纯澈的眼睛,叫谁看了不喜欢?
温玉衍把小宋往上托了托,足尖一点,耳旁霎时便起了风声,又仿若无意般说了一句:“后山上那个小坟包是你给立的吗。”
宋青书没听清,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闷声道:“是,那里埋的是太师父先前养的一只黑猫。”
温玉衍紧了紧胳膊:“你常去找它玩吗?”
“没有。”小宋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这个话题让他想起了以前抱着小黑在后山玩耍的时候,心里就有点不高兴,抱紧师叔的脖子,不乐意继续说了。
没一会儿,耳旁风声就逐渐缓了下去。
方才那个小村庄再往前一段路,就能见到一个镇子,这镇子上的人口不少,自然就要热闹一些,路边小商贩卖什么的都有。
温玉衍一下子就看到了糖人。
他拍拍小宋的后背,满脸兴奋:“青书,你想不想吃糖人?”
但小宋却没半点反应。
温玉衍转头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小宋直勾勾地盯着后边一个女人,那个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样子,顿时让他想到了某些故事。
他一边心想,弟弟你才六岁,六岁啊!一边顺着小宋的目光看过去。
那个女人,不就是在上个村子里给他指路,后来家里又出事的妇人?